隔壁潘三叔户口本上的长子潘大柱的媳妇向来爱打听事,这天中午故意从潘大壮家门前过,像是才发现似的推开了院门。
“大壮能出来了?腿还疼吗?”
“还行。二堂嫂,有事呀?”
潘大壮也不是个傻子,不信大柱媳妇是正好路过。
“没什么事。咦,你们在做什么呀?”
她顺势走到厅门前,因为厅门的门坎高,潘大壮没有出厅来院子里干活,做什么都是隔着门。
洗地瓜、切地瓜、磨地瓜的工具就放在贴着大门的三个方向,他要是保持一个姿势干同一种活身子麻了,转个身可以换个工种干。
这是刘念特意想出来的“工位”,就是要让潘大壮时时有活干。
大柱媳妇看了一眼磨好的地瓜糊糊,问刘念,“大壮媳妇,这么多吃得完吗?”
“离能吃还远。”
“还得做什么?”都成糊了,不就该上锅煮了吗?
“还要晾,还要蒸。”
“那岂不是比做豆腐还麻烦?”
“是呀。”
“还是大壮心疼你,愿意帮你做这些。”大柱媳妇捧了一句。
刘念干笑,“再不处理家里就得天天吃烂地瓜。”
“我家也是,地瓜就是不好保存。”
大柱媳妇半点没觉得刘念抱怨不对,顺着她的话继续聊。
“家里除了做种的地瓜存地洞,其余的就是那么堆,就是垫着干草保存得再仔细,每年总归要坏上一些。坏了的也不能扔了,都是饿过来的,谁家敢这么造,就只能吃。
要是能让家里养头猪,或者多养些鸡,还能帮着分担一点,可惜不能养。
家里年年说今年要少种些地瓜,多种些能存得住的,结果还是年年都多种。地瓜、土豆都存不久,土豆出芽了还有毒,不像地瓜,就是坏了,至少也吃不死。”
“要是能养猪,地瓜能消耗不少。”
“其实也只能消耗几个坏的不能吃的,好的哪舍得。喂猪可以用地瓜藤还有野草,哪能给它吃地瓜,换十年前人都没吃得这么好。”
两人聊天时,刘念手中的活也没有停正在隔着麻布挤地瓜糊糊,大柱媳妇还来搭把手帮她淘洗。
她看过人做豆腐,一看这工序跟做豆腐还真挺像。
“之后要煮开吗?”
“不煮,让它沉淀出粉。”
“粉?地瓜也能出粉?”
她往接过滤水的盆子里看,还真看到盆底积着一层粉。
“能,不像面粉磨了就能出,得过滤沉淀晒干。”
前几天沉淀好的淀粉已经晒在竹笸箩上,大柱媳妇也是听刘念说要晒干才反应过来那些晒着的白白的块状物是地瓜粉,她粗一看还以为是豆腐渣。
“这怎么吃?”
她一问,潘大壮也好奇地立起耳朵。
忙活了这么些天,他一直好奇磨出来的地瓜糊糊做的粉可以怎么吃,夜里也曾向葛春花提议早上弄一点尝尝,可葛春花没同意。
他们还得哄着刘念,好让她真正跟家里一条心,知道为家里弄钱,怎么能为了地瓜磨的粉惹她生气。
就是把屋子填满的地瓜也比不上一个金镯子或者金戒指贵重,那样的小物件,只要刘念鬼娘肯,一整晚能给他们拿一把回来。
一想到一把把的金首饰,他们就不敢让刘念不痛快。
可现在不是他问的,是大柱媳妇问的,有外人在,刘念也比平时温和许多,说不定他可以混点尝尝。
“调成糊糊放热水里做羹汤,或者和进面里。”
“就跟面粉一样?”
“地瓜粉没有面粉那么粘,得掺着用。直接和也行,得看手艺。”
“要是能掺着用,就能给家里省不少主粮。晒成粉也能多保存些日子,以后家里可以多种地瓜。地瓜产量多大呀,又比种稻子省事。”
“地瓜出粉比例低。”
“这倒是。先试试呗,把保存不好的那些先晒成粉。”大柱媳妇说完又不好意思地看向刘念,“我家能做吗?这是你家的方子,是不是不能让外人做?”
“这算方子吗?”
这不是以前网上一搜就能知道的公共信息吗?
刘念转不过念头,“随便吧,自家吃吃又没事。”
“好,那我去试试。”
大柱媳妇又详细问了地瓜要泡多久之类的问题,倒没说先借点淀粉尝尝味。她看得出刘念对她们不是太热络,估计还在为强娶的事生气呢。
难怪潘大壮现在都老实了,要是哄不好媳妇,怕是这媳妇就只能娶回家看看。
回到家,大柱媳妇就想试怎么做地瓜粉,只是一想到其中有样重要的道具——磨盘在潘大壮家,又有点迟疑。
村里的磨房离家有点距离,有时过去还得排队,平时她们磨东西宁可去借潘四婶的手磨也不愿意去磨房。现在手磨用不了,她要去磨房排队吗?那岂不是村里的人都知道能用地瓜磨粉了?
大柱媳妇可比刘念有保密意识得多,只是这村里人多眼杂,想要保住什么秘方可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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