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罢,他作揖,恭声道:“前辈,深夜在此,是特意等我?”
“还算没完全傻透。”
老疯子摇摇晃晃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嘴里说些“之乎者也”的废话,含糊不清,然后说道:“真没看出来,你这个年龄,居然能和那邓无始一较高下,难能可贵,嘿,邓无始当年也算是名动南方,居然被你一个小辈这般羞辱,真是大快人心。”高坤偷笑了半天,又觉得不过瘾,用他刚抠鼻屎的手揉着林孤生的肩膀,邪笑道:“我家大圣让我下山传道,参与这乱世,嘿,前几日我登门拜访,连江城府的门都没进,就看到他们大肆抓捕传教士,先前墨家那小子被困见你出手,我就盯上你了。”
“前辈,您的意思是……您先前是打算入江城府,辅佐吴玄陵?”
“是啊,不过嘛那老顽固真没什么雄心抱负,远不及西南的左怀玉,算是我瞎了眼,当看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来对了,小子,真没看出来,你居然能躲过皇帝的狙杀,逃到了这里。”
林孤生笑了笑,心中叹息,这一路只有他自己知道有多艰难。
也不知道东在药王的洞府疗伤的如何了,……他还能不能执剑习武?
“所以,您打算辅佐我?”
林孤生的心忽然“扑通扑通”陡然加速,在这乱世,能得一贤臣,能得一悍将,堪比雄兵十万。
高坤皮笑肉不笑,盯着他看,后者心中发慌:“怎么了?”
“小子,你太年轻了,我为何要赌上我的前程?”高坤淡笑一声,嗤之以鼻道:“再说,你值得
我辅助什么?你有兵权吗?江城是你的吗?”
林孤生沉默。
“我等你到开春。”
高坤说完,昏昏欲睡般,走路晃悠悠的,似随时要摔倒。
“我该去哪里寻你?”
“三生山,小道观。”
林孤生深吸一口气。
回到落雁山庄的时候已经要寅时了,天空黑漆漆一片,似被一张厚厚的黑幕笼罩。
来到新婚之小院,静悄悄的,门口有丫鬟在守候,见林孤生安然回来,都是心下一喜悦,糯糯的叫了声“姑爷”然后纷纷退下了。
林孤生心怀愧疚之心,推开门。
屋内,有大红蜡烛还亮着微弱的光华,周子依头盖红布,坐在床上,双手合十在双膝。
“对不起……我,……”
林孤生想走过去,但想起自己浑身是血,又硬生生止步忍住了,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站在她面前。
“噗嗤”一声,周子依笑了。
“夫君,你没有对不起什么……”
“夫君,揭喜帕吧。”
林孤生犹豫了一会,周子依闻到了血腥味,不在意地笑了笑:“夫君,揭了红盖,喝杯交杯酒,再沐浴不迟。”
“好。”
喜帕呈现大红色,有金丝锈以“龙凤呈祥”图案,十分精致,被周子依戴的凤冠撑起来。
轻轻揭开。
都说女人在出嫁这一天是一生最美的时刻,这话绝对不掺半点假。
泛黄灯光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带着清淡梅花妆的玉颜,双眸似水,肤若凝脂,雪白中带一丝红晕,一双朱唇,淡抹胭脂,簇黑婉转的睫毛,非画似画,使两腮像是早春盛开的琼花。美得惊心动魄,美得让人忘记呼吸。
“夫君……”
周子依轻语,握住了林孤生的手。
林孤生呼吸急促了。
深深一吻。
那瓜子型下白嫩如玉的脸蛋,颊间浮现一抹梨涡,荡漾着令人迷醉的风情。
周子依轻哼了一声。
林孤生只觉得浑身火辣一般燥热,忍不住伸手去解那用红宝石点缀作为扣子的大红婚褶裙的领口。
……
后山祠堂。
周观雨一袭黑色庄重的长袍,献上三柱清香,拜了三拜,眉头紧锁。
他今夜闭门不出,一直在祠堂这里等待消息。
今晚江城发生的事,是一个极端,如果稍有不慎,将会把整个周氏推到绝境,到时候,落雁山庄面对的将是整个荆州。
……
天授一十四年,一月十五日晚到十六日早晨。
周观雨酝酿已久对城主府和楚王府发动政变悍然进行,一举清剿江城包括军事、政治、经济多个层面的各大势力。后世许多年后,有研究这个时代青史的学者指出,这一夜,标志着荆州将进入崭新时代,加速了大凉帝国对曲江以南诸州的约束力,是自桃止山袁沛起兵以来,大凉境内爆发最大的一次地方起义,严重动摇了大凉姬姓皇室统治的根基。
这次事件,史称“江城起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