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登基那天,是个秋高气爽的好日子。
鸿雁长飞,在这小小的四方天地里,添了难得地景致。
高高的一百零八阶汉白玉台阶上,是无与伦比,象征着权力与责任的皇位。
台阶下跪着的,是整整齐齐长袍玉带的文武百官。
凤长生躲在暗处,敏锐地注意到如此重要的日子,丞相没有来,那本该是丞相站的位子,此刻变成了风头正盛的礼部尚书凤眠。
据说丞相是重病所以来不了。
凤长生歪着头想了想,嘴角勾出一丝微笑。
她在凤族,也是见过这样耍心机的,只不过在凤族,更多决定地位的,是血统。
而在人间,血统虽然重要,但是只是对于统治者而言。
若她是连城,上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削弱,甚至铲除最大的两个威胁。
看样子,丞相是已然打算彻底撕破脸,然而他是连城的亲外公,这般无礼,甚至连城也不能说什么。
毕竟他是正统的
唯一的继承人。
至于大将军……大概会比丞相活得久些吧,毕竟陆家手里握着兵权。
然而,当年的事,分明就是动了谋朝篡位地念头,这是无论如何都留不得的。
后宫里一大半,都是陆家的或宗族或旁系的女子。
这陆家的女儿,就像不要钱一般一麻袋地往后宫里送,但这么多年说来也奇怪,竟然是没有一个怀孕的。
从庄敏夫人误食红花开始,似乎,就再也没有后宫的女子能平安生出孩子。
凤长生甩了甩脑袋,觉得这些不是自己该操心的。
就这一会儿的发呆,宣旨的太监已然读完了旨意。
在一众“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喊声中,连城终于是登上了那最高的位子。
才十八岁的少年,也是眼底一片平静无波。
只是,凤长生注意到,连城的眼底,仍然有着淡淡地青灰。
想起那日在上阳宫前欲言又止的少年,凤长生也是心疼。
她不知道别人眼中的连城是怎样的,他只觉得
,如今的连城便宛如百年前的谢婴一样,明明是个少年,尽管老成,却是无比的执着与可爱。
他们是没有童年的人,仅剩的童真也即将消磨在着无边的岁月里。
这样的打磨,是残忍的。
她又将目光放在了那少年得志的二品大员身上。
那是……南梁的小王子。
谢婴心中的,王。
这个少年,看起来就已经比连城稳重得多了。
他今年二十六岁,换句话说,是已经步向成熟的年龄。
凤眠已然能将情绪隐藏的不错,他在妒忌与仰望。
这是他的使命与执念。
等到琴声铮然响起时,凤长生就知道,自己的任务到了。
她知道谢婴没有空搭理自己,她捂住自己砰砰直跳的心,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她还是怕他生气。
他是一定会生气的。
这么多年,自己很少违拗他,仅有的一次,是十八年前自己刚刚进宫什么也不懂,执意要与他共同进退的时候。
这么多年,他尽管不反对她,却还是
尽量控制着,从不把棘手危险的任务交给她。
在连城登基,他们与贞一皇后的合作宣告破裂之后,这种情况越来越明显。
这一次的百鸟朝凤曲子,远远不是那次试着合作时的那点伎俩能比。
柳绝音弹得认真,她也听得认真,静待着每一个细节的音符。
终于,那样嘹亮又铿锵的音符越爬越高,一直爬到凤长生的心里。
她知道,自己出手的时刻要到来了。
当琴声猛然越到一个最高点时,几乎是同时,巨大的凤凰腾空而起,一飞冲天,划出一道七彩的气柱。
一时间,众人皆惊!
琴声悠扬,并没有停顿,一曲惊天,仿佛是最美的霓虹。
不一会儿,还有大大小小的鸟儿,不论品种,不论是否是天敌,都排成了整齐的队伍,在皇宫上徘徊了一圈又一圈。
“凤凰于飞,陛下乃天命所归!”
不只是谁率先喊了一句。
紧接着,短暂的惊愕过后,便是排山倒海的呼声。
“凤凰于飞,
吾皇天命所归!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派盛世太平的景象。
然而,作为造成这一切始作俑者的凤长生,却只是为了一个人而已。
连城这一手的确狠。
恐怕谢婴怎么也想不到,十八年前,他潜入东魏的法子,如今,为那始作俑者真的做了嫁衣。
东魏淳朴,在这个皇权与神权并存的时代里,这样的祥瑞征兆,足以说明很多东西。
最直接的原因,便是直接遏制了皇座下的无数双手,甚至给了连城足够的缓冲时间。
这样的神权与王权的结合,还没有人敢打破。
凤长生悄悄地变回了人身,不知怎么,心头无端产生过一丝不安。
她不知道的是,在那场登基上,凤眠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吾皇天命所归”那句话,连带着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