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滢在黑石岛坊市买了几十瓶赤丹,六十份炼制赤丹的材料,四份炼制筑基丹的材料,一尊雕螭吻纹的丹炉。
东西掏出来,往侯府正厅一摆,古雅明亮的正厅立马被拉低档次,变得像是间乱糟糟的草药铺子。
螭吻纹丹炉是尊熟炉,起码炼过上千份丹药,还残留苦涩的药香气,陆缺拿起来放在眼前端详,惊奇地笑起来。
“哪个炼丹师家里揭不开锅了,舍得炼丹炉卖掉?这明显是常用的。”
“我托钱师叔去挑的。”
丰滢回了一句,转身让侯府丫鬟把胡桃喊来。
侯府名下的产业都由各个掌柜操持,执行既定的规矩,每季才对次账,胡桃平日也不忙,正在房里绣吴锦,听见传唤声,当即放下手中针线来到正厅。
看见地面摆的瓶瓶罐罐和草药,胡桃不明所以。
“侯爷这是要做什么?”
“都是给你的。”
丰滢蛮喜欢胡桃伶俐劲儿,心想她既然已经走上仙途,不妨就让她试试。
胡桃是因洪成叶帮她治疗腿伤,偶然走上仙途,修行知识非常匮乏,丰滢没有忽略这点,特意从乙剑门带回来十几卷很基础的修行典籍,一枚玉佩状的咫尺空间,一并送于她。
厚厚的典籍放在桌上,古意浓郁,胡桃扫了眼,心里微微泛起波澜。
对普通人来说,都有过飞天遁地、撒豆成兵之类的幻想,胡桃也不例外,心想这些典籍就是仙师施法的秘籍吗?学了就能成为神仙?
这就是普通人对于修行的误会了,总以为得到一两本高深的仙道秘籍,钻进破山洞练几年,出来就能够拳打说书人,脚踩余尽春,很是想当然。
事实上,单单修仙界的基础知识,就不是几百本书能说完的,就看几本秘籍,别说修成什么大神通,吃个丹药,都可能把自己吃死。
修行哪儿那么容易的事?
胡桃正在思量。
丰滢开口道:“这些典籍,都包含了批注和释意,你自己慢慢看,先了解些修行的基础知识和简单炼丹之法。我给你准备的东西,够你用到破境筑基,十五年内你筑基成功的话,我推荐你到真元宗,十年的话我带你到我们宗门。”
丰滢又补充道:“到宗门修行只是多给你一个选择,你也可以继续留在侯府。”
这些话对胡桃的冲击很大,片刻间消化不了,问道:“夫人,让我想想可以吗?”
“当然。”
胡桃退到正厅外面,在回廊缓缓踱步,身形忽然一转,站到了檐前,伸手去檐瓦冲下来的雨水。
修仙听来是好事,但胡桃明白,真的踏入了修行世界,在世俗努力好几十年,才拼来的成就都会化作乌有,在三桥镇乃至靖南郡,她是受人尊敬的胡桃小姐,到修仙界她什么都不是。
书上说宁为鸡头不做凤尾,书上又说人生如梦,转眼成空……
诸多道理在胡桃的心里冲撞,越想就越乱,许久后她转身问道:“夫人,修仙界是什么样子的?”
丰滢觉得很难回答,给了近似于的无赖答案:“没你想的那么好,也没你想的那么坏。”
“那我试试。”
“嗯。”
胡桃莞尔笑道:“若是成不了夫人说的筑基,我就还留在侯府里,给侯爷和夫人赚银子攒家业。”
丰滢道:“对了,如果选择修行,要很晚很晚才能嫁人。”
………
两道人影停在无虚海海边和靖南郡城中间,距城墙二十里左右,两人道行很高,悬立在云海之间,身影飘飘忽忽,好像白日显现的幽魂。
雨幕在阴云之下,朦朦胧胧地罩着烟水靖南,城池中舟车穿梭,繁忙中又有透着静谧。
两人观望许久,从阴云中传出对话。
“陆缺去过真元宗,乙剑门,黑石岛坊市,如今又折返回靖南侯府,估摸着交待完家事,这两天就可能返回参合宫。”
“我觉得也是,他修行时间不算短了,在世俗中已经没有过多牵绊,不会待太长时间。”
“现在陆缺真的只有金丹圆满?”
“从灵力波动的强度判断,是的,但到底是什么境界,怕是只有他自己清楚。不说这么多了,我回去通知宗门,你留在这儿继续盯着。”
“好。”
“千万别离得太近,按豹隐堂以前调查的资料离开,陆缺为人警觉无比,任何异常的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他的怀疑。”
“我当然知道。”
话音落定。
阴云抖散开几缕烟气,一道灰蒙蒙的光疾驰而去,眨眼间已数百里。
这人穿着灰色儒生袍,面有微须,身形偏瘦,腰间悬着块光泽温润的玉佩。
正所谓君子无故,玉不去身,九溪学宫弟子向来奉行这条,不用说,他自然九溪学宫的人,姓蔡名云昭,元婴中期道行,属九溪学宫豹隐堂成员。
豹隐堂的性质和参合宫暗堂相同,都是干那些暗戳戳的勾当,但九溪学宫弟子文风甚浓,自然不会像参合宫那么俗气,故而以豹隐二字为名。
这就好比读书人逛窑子叫打茶围,事的性质怎么样不谈,但是得雅。
蔡云昭和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