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术馆内空空荡荡。
它里面还留有装饰画展的广告牌以及为庆祝新年的缎带。明明为了此等盛会,许多人从四面八方赶来。可能他们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没有机会再度过新年了。
在那种攻击下,美术馆周边被轰成了废墟,只有这座朴实的场馆还完好无损。
屹立于废墟之上的场馆,也许比人来人往的场馆更具艺术性。
梅塔梅尔正在画布上勾勒,寂静的场馆里多了平稳的脚步声。他用平常的语气说道,“场馆还没有开放,请稍等。”
然而,进入场馆的人是不会听从他的拒绝的。凯因斯直接走进场馆的中心,也就是巨大的画前。
这副被命名为“凡赛尔之夜”的画作十分应景,正是梅塔梅尔最拿手的现实幻想主义。现实幻想主义……听上去是由矛盾组成的词,却在现世被广为认可。因为梅塔梅尔的画记录了真实,又加了魔幻色彩。以前的恶魔、现在的天使。
梅塔梅尔其实不怎么画天使。
“为什么加上?”凯因斯问。
“因为我觉得天使比神更为合适。”梅塔梅尔继续完成着他的画作,站在他身旁的伊芙目光呆滞,嘴角溢出鲜血。那是他能力使用过度的结果。
“人们渴望谁来救赎他们,那本该是神明。然而神明正是这起灾难的罪魁祸首。所以,他们不会祈求神,而只能祈求天使。传说中会给予人类救赎,将其送入天堂的天使们。”
“你之前是故意想画上神明,用作讽刺。”
若画的最上方是神,那整副画便充满了讽刺意义。在地狱挣扎的人们祈求解救自己的正是害他们堕入地狱的神。但若是天使,《凡赛尔之夜》的意义便不同了。它代表着人们在地狱中对光明、希望的渴求。
所以凯因斯才会问,为什么梅塔梅尔将神换成了张开双翼的天使。
“在你眼中,我是那种人吗?真令人寒心。我可是永远也不会放弃希望的。”
梅塔梅尔停下笔,遗憾道,“但也因此,期望得不到满足时我也会失望。”
“画展可以再办。”
“不会再有了。”
梅塔梅尔笑着问,“心情如何?连‘创世纪’都能用上,看来新人也不是无药可救。”
“来的人是普雷西亚。”
“哦?是他吗?当初的小孩子如今也长成可以独当一面的人了。”
凯因斯没有对普雷西亚的成长有什么感慨,而是说道,“虽然学会了恶食华,力量却不够。”
“安逸会磨灭掉人的心智,令其成为生活的傀儡。”
梅塔梅尔递上一朵玫瑰。这朵玫瑰明显与其他玫瑰不同,它更为艳丽,花瓣上似有点点荧光闪动。
凯因斯将它吃了下去,而他的伤口也完全愈合。断掉的手臂重新长出,被腐蚀的皮肤也光滑如初。
“闹这么大,你留下的痕迹很难不被发现。而且……泽莱斯那里还有一些人。看上去是桀骜的绵羊,其实是会反咬一口的灰狼。怎么办?”
是放任他们回到阿尔贝托,还是让其长眠?
凯因斯已有了决断。
“就让命运来进行选择。”
……
战斗的声音停止了,界域却仍未消失。
目睹这一切的人们只能徒劳地挣扎。有人去敲着透明之墙,有人则抱紧双膝、将头掩埋。还有一些人,心中的暗面被激发。
“你干什么!”海柔尔抓住男人的手。
男人狰狞着手,“你还问我为什么?那个男人是曾经斯特福家的孩子吧!听说他听了不知名的怪病,怎么能跟我们放在一个房间里!万一传染给我们怎么办?!快扔出去!”
“医生说威兰德的病不会传染!”海柔尔辩解道。
“医生说什么还不是凭你一张嘴的事。说到底,凡赛尔发生的怪事就是从你家宠物店开始的。你们是不是在秘密做什么实验?!都是你们!要不是你们这些贵族——”
男人大力地挣开,海柔尔被一并推倒外地。她的脖子被男人死死掐住,呼吸困难。
就在此时,她身旁的威兰德突然咳嗽。他越咳越厉害,甚至口吐白沫。
男人恐慌地松开手,“快!快把他扔出去!”
一直安静看着的其余人也慌乱起来,他们提着威兰德的衣领、小心避开污秽的地方。
“威兰德!你们放开他!”海柔尔一个人是敌不过数十人的。她没有办法,只能随着威兰德一起被扔出避难区。
福特街的工厂很脏,也很乱。被打扫干净的办公区里养着用来装饰的植物。因此,被选为避难区的是堆满机器的厂房。这样的地方,是不会有平整干净的地面的。海柔尔一点一点从地上爬起,她抓住威兰德的手。“威兰德?”
他的样子确实不太妙,也难怪会被里面人怀疑成传染病。一直只是平静睡着的威兰德此刻脸色铁青,不知是什么成分的呕吐物不断被喷出。
海柔尔想帮他擦干净,却发现自己身上也没什么干净的布帕。她只能紧紧抱着爱人的身体,呢喃道,“会好起来的。”
“一定。”
弗里德尚且不知道避难区里发生了什么事。他正和神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