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涩的黑面包,仅有小小一块,放在手心,还没有手掌大。而面包上的黑孔与娇嫩的手形成鲜明对比。
像这样的东西,别说送入嘴中,就连看一眼都会影响食欲。
菲利西亚诺便是处于奇特的状况中。一方面,心理上的反胃令他眉头从未松开,可另一方面,生理上的需求又让他时不时往面包上瞥眼。
“没有其他食物了吗?”他问。
“是。”国王的骑士回答。
这位向来优雅的骑士如今狼狈不堪,他的发上、衣服上全是血迹,纯白的手套上满是污渍。而他旁边的国王其实更惨。贵族的士气你说道了啊你说根本不适合逃出来的吗我的手机命,因而披风早被扔在了半路,影响行程的衣摆被裁掉。
远远望去,二人和平民看上去没什么区别。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菲利西亚诺终于死了心,他像是受到巨大屈辱般闭着眼将面包咽了下去。因为吞太快,他原地干呕了几下。
而巴掌大的黑面包远不能满足他娇贵的胃。
菲利西亚诺越发怀念在王宫的时候。
他问,“接下来要怎么办?”
“……”骑士没有回答。
那是当然的。骑士只是他的剑,根本不可能在此时提出合理建议。
要是梅塔梅尔在的话……
想到那个男人,菲利西亚诺咬紧嘴唇。
为什么要背叛我,梅塔梅尔?
国王记得他和梅塔梅尔相处的时刻。年幼的国王自然会被贵族们瞧不起,这种状况即使是他接手政事后都没能好转。贵族们会当着众人的面提各种暗语。然后每每国王没能反应过来,就会有人低声嘲笑。
哪怕是修建下水道这种小事都会故意摆在议会上。他们会问——陛下,修建用什么材料?预算是多少?需要安排多少工期?由谁负责?需要派遣亲卫队吗?
于刚上任的国王而言,全部的数字都是如此陌生。他根本不敢开口,因为只要一开口,就会暴露他是个没见识的废物皇子的过去。
于是国王戴上了黑纱。跟他必须戴的皇姐不同,他没有任何神力、脸上不会有需要遮掩的东西,但滑稽的是,他最后选择了一样的路。
在黑纱后,不会有人看见他的表情,不会有人看出他的窘迫,更不会有人注意到他是否在流泪。
不,还是有人注意到了。
那个人就是梅塔梅尔。
菲利西亚诺记得。
白天从来不属于自己。排的满满当当的议事和课程将他脑子也塞得满满当当。
夜晚也不属于他。王宫的夜晚总有数不尽的晚宴和贵族邀约。
真正属于他的时间只有黄昏。
在太阳与月亮交替时,菲利西亚诺用这唯一的闲暇漫步花园。梅塔梅尔会陪着他,告诉他哪些花是玫瑰。
有时他控制不住脾气,对着梅塔梅尔哭泣、发火,梅塔梅尔也只是用手帕亲亲擦去他的眼泪,然后告诉他对付贵族的小窍门。或者,在当天晚宴上用同样锐利的话语替他回击。
梅塔梅尔是他的恩人、是他的老师、是他的监护人,是他世上唯一信任的人。
所以,在羽翼丰满后,菲利西亚诺处理了许多贵族,却从没动过阿芙罗狄家一丝一毫。不仅如此,他还会主动将权力分给梅塔梅尔。
允许建立只会吃钱的流浪者画室、赞助梅塔梅尔各种画展、赐予阿芙罗狄家数不尽的财宝……
他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梅塔梅尔的事情。
但为什么?!
想问出口,想得到答案。
他的心是如此扭曲。
菲利西亚诺一把抓住骑士的衣领,喊道,“我要见梅塔梅尔,带我去见他!”
骑士不动声色,只是说道,“陛下,即使这会让你丧命?”
“……”脑海里的风暴忽然停止了。
菲利西亚诺忽然想起,他已经不是叱咤风云的国王。他被梅塔梅尔背叛了,再见很有可能会被直接杀死。
而且除开梅塔梅尔,他还有很多敌人。安都的人想杀他,阿尔贝托的神眷者也想杀他。
如今,斯特利尔已经没了他的容身之处。
恐惧……爬上了他的心。
“是的……现在还不能见。【诸神黄昏】……【诸神黄昏】被抢走了……我们要去把它抢回来……”
“如果抢不回来,该怎么办?”
“逃……”
“但能逃到哪里?”
“……”
菲利西亚诺嘴唇颤抖,他把斯特利尔的地图过了一遍,但没有用,哪怕躲进深山里,他都有被找到的风险。
还有哪里?
还有……
“出海。”菲利西亚诺说。“如果到了那地步,我们就出海,到对面的大陆上。早就有人打听过了,那里没有神眷者。只要到了那儿,你就是最强的!”
骑士便问,“可港口都处于西里斯的控制下。”
那还是国王亲手批准的,因为他让西里斯家去查奴隶买卖。
从那时就开始了吗?!
菲利西亚诺在心里把西里斯家骂了几百遍。“还有方法!凡赛尔……凡赛尔出事得太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