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青在医馆里住了好些时日,身上的余毒还未排尽。
原本小山似的身子瘦了一圈,阴差阳错之下,倒是纤细了不少。
家里要给张氏治丧,她不能不出现。
宋青青被送回了扈丘村。
张氏的丧事办得很简单,门口搭了一间棚子供人吊唁,宋青青兄妹三人跪在里边守灵。
浙州六月的天气,到了中午时分,日头火辣辣的烫人,尸体放不了太久。
停灵三日,张氏就下葬了。
宋秋来要守妻孝,干脆搬去了山坡另一边的茅屋里住,扈丘村的坟茔就在不远处。
这让他的名声好了不少。
“少仁,你别着急,大伯再去疏通一下关系,有了营生就通知你。”
宋少仁突然被掌柜辞退,焦急万分。
“大伯,家里的情况你也知晓,我,我还是想在镇上帮工。”
铺子里做活可比种地轻松多了。
他不想一直在乡下待着。
宋春来嗯了一声,“大伯明白,你放心。”
“再说了,你娘刚死,别人家里也有忌讳,你先安心在村里待几天。”
宋春来拍了拍宋少仁的肩膀,将他送出了铺子。
没了镇上的营生只能在村里猫着,宋少仁能干什么?
还是专心给张氏报仇吧。
宋春来摩挲着下巴,意味深长。
……
圆月高悬。
一颗皎洁的明珠挂在半空中,散发着清冷的光芒。
月光倾泻,田野里好似披上了一层银色的薄纱,微风拂过,稻浪轻轻摇曳。
宋少仁走在乡间小道上,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
村子里静谧无声,偶尔几声犬吠,很快又归于宁静。
他深深地吐出口气,甩了甩胳膊,让紧绷的肩膀放松几分。
到了山脚处,宋冬来家的屋子就在眼前。
他绕着房子转了一圈。
上山砍柴的村民偶尔会从这边经过,地上有很多散落的枝叶和断根的残树。
宋少仁用了小半个时辰,将宋家院子用废柴断枝围了起来。
房子是用茅草搭的,宋冬来又用木材加固,这都是易燃物。
只要他将火点着,房子很快就会烧起来,哪怕烧不死他们,也会将这里烧成一片废墟。
没了房子,他们能到哪里住。
露宿街头才好。
宋少仁的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将门口的树枝又靠拢了一些。
他直起身体,掏出怀里的火折子。
呼呼吹了几下,蓝色的小火苗倏然跃起。
宋少仁弯下腰,将手里的火折子向前送出。
噗。
一股风恰好吹过。
火折子,灭了。
宋少仁无奈,只得直起身再将火折子吹着。
他猫下腰,用手护着小火苗,慢慢地朝干柴靠近。
哗。
这次的风更大了一些。
火苗簌簌抖动,烫着了宋少仁的手。
突然的灼热袭来,差点让宋少仁惊呼出声。
火折子,又灭了。
宋少仁气得直想将手里的东西扔出去。
他大大地喘了几口,才将涌起的躁意平复下去。
火折子再次被点燃。
这一回,宋少仁没有犹豫,一甩手,直接将火折子扔了出去。
就在这时,金芒乍起。
宋少仁眼前一花,头晕了一瞬。
他抬眼去看火折子。
“啊!”
宋少仁没忍不住,叫喊出声,连连跺脚。
扔出去的火折子居然落到了他的脚底下,将他脚下散落的枯草点燃了。
火苗就要烧到他的裤脚。
屋子里似是有了响动。
宋少仁猜想恐怕是惊动了宋冬来一家,他头也不回地朝旁边跑去。
呼呼的声音,近在耳畔。
一阵热感袭来。
宋少仁不禁扭头看去。
一对绿油油的眼珠飘在半空中,如影随形,近在咫尺。
“啊!啊啊!”
宋少仁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放声尖叫。
“鬼啊,有鬼!”
脚底拌蒜。
宋少仁踉踉跄跄,一头栽到了地上。
宋青青见二哥扔了火折子跑走,远处隐有叫喊声传来。
她尖着耳朵仔细去听,却什么都没再听到,只余近处的虫鸣蛙叫。
自她中了毒后,起夜的次数大大增加。
有时候一晚上要起来七八次,根本睡不好觉。
大夫说这是用药之后身体正常的排毒现象,没有其他办法,只能顺其自然。
她上完茅厕回了屋,还没关上房门,就见二哥探头探脑地走了出来。
鬼鬼祟祟,不知道要干什么。
宋青青就跟了出来。
原来,他是要给三叔家放火。
这几日她听二哥反复念叨,说就是三叔一家害了娘。
宋青青也在心里思量,逐渐认同了二哥的想法。
她和娘待在一起的时间最多。
那次娘让她给四喜和她那哑巴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