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老大在心里暗暗叫苦,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没听见这档子破事。
他扯着脖子喊道:“别吵了,听我说……”
没有人搭理他。
这个赵家是船东的亲戚,出手阔绰。
临走前,东家还特意知会过他,让他在路上“多多关照”赵家人。
可宋家也是他的船客,而且还明显占着理,他也不好太过偏袒。
这可如何是好?
赵天恩的父亲赵庆山也赶了过来。
身材肥胖,挺着大肚子,身上挂着玉佩和金饰,金镯子勒进了他的手腕里,挤出来两圈白肉。
“怎么回事?谁欺负了我儿子?”
赵庆山一到场,就扯着嗓子大声嚷嚷。
船老大赶紧上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又赔着笑脸对赵庆山道:“赵老爷,您消消气,都是小孩子不懂事,我这就让他们给您儿子道歉,您看这事……就算了吧。”
赵庆山本来就因为儿子被打而怒气冲冲,听了船老大的话,更是火冒三丈。
“道歉?一句道歉就想算了?”
他指着宋冬来的鼻子骂道:“我儿子要是有什么好歹,我让你们全家都陪葬!”
宋知琴和宋之棋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将五福和六福拉到身边细看安抚,见五福手中的小木鸟被扯坏了,都皱了眉头。
船老大见赵庆山如此蛮横,知道今天这事怕是不好收场了。
赵庆山虽然跋扈,但也不是傻子。
他知道船老大是怕得罪了船东赵家,这才对他百般忍让。
但恰恰因为这一点,他心里也就有了底气,也更加肆无忌惮。
船老大费劲九牛二虎之力,说尽好话,才让赵庆山松了口,说只要打人的孩子当众道歉,他就可以作罢。
五福和六福低着头,小声向赵天恩道歉。
“对不起,我们错了。”
两人声音里还带着颤抖。
赵天恩斜眼瞟着他们,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他一把夺过五福手里被扯烂的小木鸟,在手里掂了掂。
五福的心猛地揪了起来。
六福更是忍不住伸出手,却被五福一把拉住。
赵天恩看着兄弟俩难过的表情,嘴角高高地扯了起来。
他用力地把小木鸟摔在地上。
抬起脚,狠狠地碾压了几下,还得意地道:“和我作对,就是这种下场!”
五福和六福低着头,一声不吭。
赵天恩趾高气昂地从他们身边走过,肥胖的身躯似乎都膨胀了几分。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接下来的几天,赵天恩却是变本加厉。
吃饭的时候,他故意用手抓着油腻的鸡腿,狼吞虎咽。
吃完饭,他就等着六福和五福出现,然后直接拉过六福或五福,用他们干净的衣袖擦拭油污,嘴里还振振有词。
“哎哟,弄脏了,快给大爷擦一擦……”
六福厌恶躲闪,五福也避让,不想和蛮不讲理的赵家人再发生争执。
可赵天恩的找茬却没完没了。
上厕所的时候,五福刚走到舱尾的茅厕前,就被赵天恩像一堵肉墙般堵住了去路。
“不许去!”
赵天恩叉着腰,胖脸上满是蛮横。
五福捂着肚子,憋得满脸通红:“我要上厕所!”
“偏不让你去!”
赵天恩得意地笑着,还故意做鬼脸。
还有些时候,尤其是到了晚上,宋家人准备休息时,赵天恩就带着他那帮小厮家丁,跑到宋家人所在的船舱外大声喧哗,故意说笑吵嚷制造噪音。
“哈哈哈,你们看我,像不像一只大老虎?”
赵天恩张牙舞爪地比划着,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声,其他小厮也跟着起哄。
宋冬来一家被吵得无法入睡。
七喜在杜宝钏怀里不安地扭动着,小脸上写满了烦躁。
杜宝钏一边轻轻拍着七喜,一边低声咒骂。
“这帮天杀的,这个小兔崽子,真是缺人教训!”
白天,甲板上人来人往的时候,赵天恩更是肆无忌惮。
他横冲直撞,像颗炮弹一样,试图撞倒五福和六福。
五福和六福瘦弱矮小,哪里经得住他这般冲撞,几次都被他撞得踉跄后退。
“哈哈哈,你们这些穷鬼,躲什么躲!”
赵天恩嚣张地大笑,肥胖的身躯抖动着,像一只得意洋洋的企鹅。
船上其他的乘客,对于赵天恩的恶劣行径,大多选择视而不见。
还有人在一旁帮腔作恶,对五福和六福指指点点。
“这两个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非要惹赵小公子生气。”
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妇人对着身旁的同伴说话,语气里满是嘲讽。
“就是,赵小公子可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得罪了他,以后有的苦头吃。”
尖嘴猴腮的男人在一旁附和,还不忘对五福和六福投去鄙夷的目光。
原来。
赵天恩的父母为了让船客们帮自己说话,也为了在船上树立威信,有意笼络其他乘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