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面夹攻,你要逃到哪儿去?”方惊愚冷酷地发问。“早些就范罢,下牢里的饭菜滋味倒还不错的。”
说话间,他已猛出一刀,刀光如皎月,劈向“阎摩罗王”肩颈。
楚狂闪避,却还是被浅浅划中,新伤叠着玉鸡卫留下的旧创,一股难以言喻的痛楚似闪电般击穿心头。可还未及他呻吟,方惊愚又是一剑刺来,楚狂忽而头上箭疮一痛,不免得略有分神,结果便是未能架住此剑,剑锋刺进了他的肩头,鲜血四溢。
楚狂闷哼一声,一手却牵缰引住马衔铁。他如脱兔一般,蹿向广道旁的荫森密林中。
方惊愚往旁瞥去,以眼神示意以小椒为首的仙山吏。小椒大叫道:
“追!那肥鱼赏银千两,谁捉住了他,可保下半辈子吃喝不愁!”
骑卒们鱼贯而出,涌入密林,楚狂强忍痛楚,策马前行。过不多时,前方的路断了,一道深壑横亘眼前,冰瀑尚未断流,水声如雷鸣。
楚狂下了马,迅速地自鞬囊里取出钩爪,在冰面钉下。他在腰间系了一圈麻绳,踩着冰锥踊身一跳,缒入下方。
小椒和众仙山吏赶来时,只见得岸边留着一只钩爪,系在其上的绳索晃晃悠悠。有仙山吏抽剑上前,欲要磨断绳索,却被小椒制止。红衣少女一摆手,道:“将麻绳拉上来!”
众人拿惊诧的目光看着她,她跺脚道:“快拉呀,活鱼可比死鱼值钱!”
于是仙山吏们把着麻绳,奋力拉拽。绳子的另一端仍很沉,看来阎摩罗王仍未能逃脱。可当将那绳索扯上来一看,另一头却挂着一块大冰棱。阎摩罗王早已溜之大吉。
仙山吏们看向小椒,有人叹道:“秦椒,若不是你瞎指挥,咱们如今已能领五万石粟米,住七进大宅子了!”
少女面庞嫣红,有些赧然,却强打精神怒斥道:“看什么看,鱼儿脱钩也是常事!梦里痴吃蛮胀去罢!”
方惊愚走上来,在冰瀑边一望,神色依然是浅浅淡淡的:“分三路人马,一路在此地驻守,一路在冰瀑处搜寻,防那人藏身岩洞,还有一路去左近的二珠村察探。不管走哪一路,他最终都要入关的,这段时日查验需严密些。”
“万一他不入关,往别处去了呢?”
方惊愚说:“不可能,我虽只与他拆过几招,但依我看来,此人性子躁,好涉险,终究会想方设法入关。”
他闭目沉思,片刻后睁眼,目光掠过冰瀑,如一阵料峭寒风。
“‘阎摩罗王’会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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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珠村前白雪飘飖。
村口停着一架大骡车,车上铺满谷草,然而车板下却有一片夹层,里头挤着许多脏污的舆隶。
舆隶们多半着一件薄葛布衣,瑟索而不安地挤在一起,他们的手脚被锁链相连,漆黑的眼睛滴溜溜转着,如受惊的鹿。
他们是违背了仙山律令之人。蓬莱有规定,若是擅闯镇海门、欲渡溟海去往仙山之外的人皆会被捉住,打上奴隶的烙印。自此,他们便不再为人,而是贱虫。蓬莱人给他们取了个名儿,叫“走肉”。
驾车的是蓬莱仙山的质人,专事买卖奴仆一事,与寻常的监管货价的官不同,会随车押着奴隶。此时他正下车沽酒,几个凶神恶煞的仙山吏正围着车看守打转。
顶棚忽而轻轻响了一声,一线天光泄进来。有人拨开蓬草,从上方跌落至骡车底,引起舆隶们的连连惊叫。
“怎么回事?”大腹便便的质人提着酒壶冲回车边,抓了马箠,怒冲冲喝道。仙山吏们取下车轸,开了木板一瞧,只见有一人跌落在舆隶们的中央,血气浓厚,扑鼻而来。
“他……他突然跌下来的……”有舆隶结结巴巴道。
可还未等他说完,质人便扬鞭打来,两撇鼠须一抖一抖,怒喝道:“许你说话了么?闭上你的臭嘴!”
两个仙山吏上前,将那血淋淋的人影拖出车外。有人说:“近来白草关布防甚严,这人不会是个乘隙钻入车中的逃犯罢?”
“不,兴许只是个挣脱了镣铐的奴隶,在车中同别人大打出手,方才弄得一身狼藉。”质人嗬嗬笑着,上前一步,拨开那人的发丝。那人的颈后打了犬纹火印,四周有时夜纹样,那是奴隶的印记,看起来已被烙下许久。
“玉鸡卫大人的奴印……”质人喃喃道。
他费劲地弯身,揪起那人的额发,望清了其容颜。脸颊苍白着,眉眼隽朗而锋利,如崚嶒的行笔。拨开他的眼皮,质人望见了一只重瞳,透着血光,宛若红玉。
那青年昏迷不醒,血蛇在他身下蜿蜒爬行。
“是只好货,能卖大价钱。”质人的目光如虫螫般在那人脸上流连,喃喃道。
一旁的仙山吏磕巴道:“您莫非真看中了他么?可、可是……若他真是逃犯,被白草关阍人查出该怎么办?”
“怕什么,咱们有昌意帝金字牌在手,料他们也不敢检点车中人物!”质人站起身来,抚须而笑,“玉鸡卫大人不日便会亲临蓬莱,他老人家好莺花事业,尤爱脸蛋儿白净、身板结实的美色,眼下醉春园正忧闷如何为他治宴。此人既有他的奴印,便当物归原主,也恰能讨大人的欢心。何况,若送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