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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外,尚有一片广阔天地。溟海桥通往其余四座仙山,昏黄的火光里,方惊愚顺着楚狂的手指一路望去,“蓬莱”之外是“瀛洲”,“瀛洲”之外是“方壶”,“方壶”之外是“岱舆”和“员峤”,途径四座仙山之后,溟海桥最后断在“归墟”的边缘。

“归墟”。这两个字仿佛石子,猛然投进方惊愚的心湖,在他心上泛起涟漪。传闻白帝的出征黯然止步于此,那位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子自此铩羽而归。

而在舆图上的“归墟”之外,经一段漫长而险峻的路途后,方惊愚望见了一个名字,那是“大源道”教徒们渴望的终点,传闻中的乐土——

长安。

传闻那是风煦景明、物阜民丰的一方沃土,既无苦寒,也无饥馁。可那仅是在“大源道”中盛行的传说,方惊愚浑身颤抖,那片土地真的存在么?

突然间,他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那个小而孱弱的身影伫立在山上,目光越过大片的赤箭花海与漆黑的溟海,投往远方。

他曾不止一次眺望过蓬莱关外,那个潜藏于心的、隐秘的愿望,忽而于此刻再次揭发。

“蓬莱已遭百年风雪侵蚀,不是久留之地。我平生有一使命,便是带一人出蓬莱天关,去往远方。”

楚狂说,语气平静剀切,眸光跃动,如天上璨星,竟教方惊愚无由地感到惊心动魄。他伸出一指,指向方惊愚。

“那人会是你么,方惊愚?”

第17章 残灯无焰

初日高升,晨光入屋。小椒揉着眼醒来,却见身边被窝凹陷一块,楚狂已然不见。

她打了个激灵,立时清醒。然而往榻上望去时,她又哑口无言了。只见方惊愚同楚狂满口流涎、横七竖八地睡在一块儿,一人拿铁链绞着对方,一人用胳膊锁着另一个喉颈,仿佛昨夜曾进行一场恶斗,也亏他俩这样也能酣然入眠。

她走过去,摸了摸方惊愚额头,烧已退了。于是她放心地走开,到井边汲了水,就着澡豆洗面。

方漱了口,院门便被“笃笃”叩响了。小椒放下猪毛刷,跑去开门,却见门外跪着一位青衣老妇。

那老妇磕了个头,恭恭敬敬地问,“方公子可是在此么?”

老妇抬起脸来时,小椒才惊觉她衣裳洁净,其上绣着几竿青竹。“琅玕”虽是珠玉之名,却也有修竹葱翠之意,这青竹是琅玕卫方家的家纹。这婆子果然接着道:“老身是方家的下人,有事欲禀方惊愚公子。”

于是小椒连忙点点头,“我去叫他。”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几人围坐在正堂里的杉木桌边。

方惊愚苍白着一张脸,在锅里舀淖粥,分给桌边坐着的人。桌边坐着小椒、邀进门来的方家老妇,还有一头栽倒的楚狂。他昨夜吃了楚狂煲的药,温病倒褪了不少,只是仍有些咳謦,洗漱罢了后已能入下厨去备早膳了。

反倒是楚狂,昨夜同他在榻上厮打,没争过他的褥子,今日起床后蔫蔫的,小椒摸了摸楚狂的额,惊道,“这回轮到楚长工受了风寒啦!”楚狂没精打采地与她说没事,自己吃些昨夜煲的药便好,于是便去下厨里温了昨夜的药汤来喝。

可这厮约莫是病了后脑筋钝,没想起自己昨夜往里头搁了麻沸散,吃了一碗药汤后倒地不起,倒先把自己给麻倒了。于是方惊愚无奈,先将他拖到饭桌边,让他倒在桌上呼呼大睡。

于是如今,方惊愚一面为众人舀粥,一面琢磨着昨夜与楚狂的密谈。

昨夜里,他未直接回答楚狂的问题,因为那个问题甚是疯狂。蓬莱之外的四座仙山,以及远在归墟之外的“长安”,世上真会有那样的地方么?跨越蓬莱天关已是重罪,他身为仙山吏,怎可有此大逆不道的肖想?

想到这处,他又黯然垂眸。他知自己早已生出微末异心,若非如此,他就不会将大源道的书册藏于家中。

用过早膳后,方惊愚给老妇沏了茶,问道:“阿姥,您来这里是为何事?”

青衫老妇颤着手接了茶:“竟劳烦公子为老身斟茶,真是不胜惶恐……”

方惊愚道,“我已不是方家公子了,咱们并无主仆之分,而有主客之别,您何必惶恐?阿姥有甚话请尽管讲。”

“老身来这里,是想请公子回方府一趟。”

方惊愚听了这话,神色虽恬淡,眉宇却微微一沉。

青衫老妇叹道:“老身知公子昔年在府里孤独偏露,悻悻离家而去。可近日老爷沉疴缠身,是无焰残灯,老身怕不知会您一声,怕是您父子往后都没份儿见面了,唉……唉!”说到这处,她垂了泪,悲伤地用手巾点着眼角。

方惊愚沉默良久:“所以,您是想让我回府见爹最后一面么?”

“是,是。老身不想教你们父子俩留下遗憾。”

“这要求是爹提的么?还是你们自作主张要来寻我?”方惊愚冷淡地道。

青衫老仆揩泪的动作僵住了,过了许久,她徐徐放下巾子,口吃着嗫嚅道,“老爷……老爷虽不曾说过此话,但……”

话虽未说完,但方惊愚已然明了。他垂下眼睫,漆黑如烟墨的眼仁安静地望着夯土地。爹怎会想到要见他一面呢?他在方家十数年,爹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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