捎个把人入关也并非难事。只不过,他一介使者并无节制兵力之权,在交战地时,又是怎么逃过南屏阁的眼线救下四相等人呢?”
陆崛殊尚未想清其中关窍,陆依山已经听懂了公子的意思。
“十二都司中有齐家内应。”
叶观澜转首,陆依山一眼不错地望着他:“晋王在时,先帝对其畀以重任,把整个十二都司都交到了他手上。可自晋王兵败后,先帝病入膏肓,十二都司为燕、赵、汉三藩瓜分,相互间纷扰不断。究竟谁是齐家背后的主谋,我们仍不得而知。”
窗外雨声不减,每个人的心头都渐笼起了一阵寒意。
无论齐家背后的人是谁,与藩王扯上了关系,这件事背后的图谋必然不可小觑。
陆依山把臂架在桌案,刚巧压住了公子衣袖。他伸出手指在案上画圈,指尖的热量隔着衣料传递给叶观澜,伴着公子话声忽远忽近、似触还离。
“三藩之中,燕国公是唯一的异姓王,年岁最长,也素来无甚野心。赵王温吞,汉王刚烈......”
手指借衣袖为掩,沿腕骨向上摸,在掌心轻轻一勾。
叶观澜思绪霎时散了,险些叫出声。他咬紧话头,后面的猜测也没能说完。
陆崛殊坐的位置看不见两人的动作,虽有些奇怪,但并未往心里去。
经过今夜交谈,叶家公子在他眼中形象,早已不止“稳妥”那么简单。
南屏阁主风里来去,一生见过不少人,此刻却很难形容叶观澜给自己的感受。他就像灯前璞玉,一眼见底的通透,因而在这剑戟森森的世道间,显得弥足珍贵。
可若是烛火熄了,玉隐昏暗,他身上散发的坚冷气质又非寻常玉石所能及。
陆崛殊不禁因叹生怜:这娃娃究竟遭遇过什么,才能这样至清至浊,至柔至刚?
“好了,此事内情交给阁中打探就好。娃娃你日间受惊,心神未拢,这会儿不当再费心了。”
他自袖中取出一本小册子,刚要交给陆依山,捏在手上掂量了几下,转而递给叶观澜。
“知道老叶循那个牛脾气,断不会将证物轻易示人,连亲儿子也不例外。这是阁中密探留下的拓本,等你精神好转了再看。”
叶观澜的指腹还被陆依山握着,渐渐起了潮热的湿汗。他不敢妄动,每一次尝试挣脱,都会招致督主报复似的攫紧。陆依山就那么正人君子地看着他,又硬又烫的手指却无一刻不在他掌中写着“挑逗”两个字。
“娃娃?”陆崛殊半晌等不到回答,出声问道。
叶观澜五指微拢,结果却是指间被嵌入的异物感愈发明显。
陆崛殊起身走来,快到跟前时,陆依山把袖一拂。
“我代观澜谢过师父,另有一事,还请师父提醒阁中子弟,打探消息时记得留意有无身上带蝮蛇刺青的杀手,兴许和此案有关。”
叶观澜脑海中“嗡”一声,“蝮蛇刺青”四个字,像刀子般磋磨着他的神经。他眼前闪过沣城决口的堤坝,头疼欲裂的同时心跳加快,叶观澜影影绰绰地觉出,前世沣城兵败的真相似已经呼之欲出。
陆崛殊的眼光打量着二人,渐透出一股了然。他应了陆依山的话,模棱两可地说了句:“先前我说的里通外臣......你就当,我放了个屁。”
“咳、咳咳!”叶观澜茶水呛了喉,痛咳起来。
陆崛殊抻平了衣角,又道:“我这趟入京,并不只为了四相而来,安陶过段时间就要还都了,趁这个机会我来瞧瞧她。算起来,你们师姐弟也有许久未曾谋面了吧?”
陆依山问:“郡主不是在云南领兵吗,怎么回的这样突然?”
“仗打赢了,她一个姑娘家总不能一直待在那穷乡僻壤。再者,你在天子近前居然没收到风声吗?那丫头开春就二十四了,今上打算,给她议亲。”
陆依山惭声:“怪徒儿疏忽,竟连这样重要的消息都被瞒在鼓里。”话锋一转,“只不过,郡主总领南境五万兵马,有绥云将军的头衔在,她的亲事可不同一般贵女,再者因为方皇后的缘故......”
他欲言又止,显然有顾虑在胸。
陆崛殊眉峰轻挑,紧跟着不以为意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皇帝打的什么主意,我心中有数。安陶的婚事,究竟也不是他一人说了算。”
陆崛殊说着话,又看向陆依山,口中啧了一声,忍不住惋惜道:“想当年,我倒真动过把你俩撮成一对的念头。可惜那时候,你还是个只知道撒尿和泥巴的野猴子,安陶心气又高,愣是没瞧上......”
“师父!”
陆依山抬高了音量,觑着二公子脸色,耳根竟然慢慢红了。
第28章 番外二:督主和公子的第二次
陆崛殊走后,雨刚好停了。
将入夜的天淹润寥廓,底下是无论晴雨复复潺流的古洛河,水天相衬,有一种纵观今古的隔世感,旷远里埋藏着怆凉的隐喻义。
许是伤痛令人多思,叶观澜临窗望杳然,心有戚戚。
就在这时,身后探出一双手臂,替他关了窗户。什么东逝水、西沉月,通通被拒之门外,叶观澜眼下唯一真切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