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那年皇子诞生,八方来贺。他亦随朝觐的队伍来到镇都。
由于心中藏鬼,在京中的时日,刘狰总是想尽办法往宫中打探消息。他每日徘徊于宫墙之下,一次偶然机会,撞见了从昭阳殿出来,神情凄惶的宫人。
她说她叫芸斛,是孙嫔娘娘的乳母。
刘狰像是自嘲地笑了一声,伸手扶正腰间佩剑:“原来,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
话音落点,剑光唰然展开,化作一条锱铢必较的毒蛇,只取芸斛咽喉而去!
马匹冒雨疾奔,踏破御街大大小小水坑,直冲向早已下钥的城门。
骑手一声吁喝,马尾甩出的泥点溅到城门禁军脸颊,惹得后者十分不快。
“皇城已经驰禁,何人胆敢在御街放肆!还不速速下马——”
骑手将臂一扬,高举令牌道:“汉王钧令在此,有绥云军余孽潜入皇城伺机作乱,特命我等前来护驾!”
禁军纳闷:“我们怎么没有......”穿云箭凌空飞至,打断了他的话音。
禁军倒下时仍旧一脸不可思议,骑手扯掉斗笠,发狠掷到地上,马蹄重重踩过。
“我等奉命缉凶,若有违抗者,视同乱党,格杀勿论!”
长电急下,天地间一片雪亮。城楼上禁军惊恐地发现,原本空荡荡的御街突然浮现数道黑影,犹如被雷声唤醒的鬼魅,逐渐露出其狰狞的面目。
“陆依山一遭罢免,宫城值守便只剩禁军跟锦衣卫。卑职已先将锦衣卫撤掉大半,禁军独力难支,刘狰的五千人马想要突破前门防线,并非难事。”
长街尽头,拐角处。
聂岸把视线从不远处的厮杀收回来,伞檐极力偏向寿宁侯那头,任由雨水淌过面颊,语气中带着讨好:“侯爷放心,汉王作乱已成事实。只消芸斛一得手,咱们即可以救驾为名,将刘狰连同他的五千藩兵就地剿杀。”
掺和进军粮盗卖的案子,原是聂岸财迷心窍,背着寿宁侯与汉王暗中苟且。
他本就心虚,眼看刘狰被当成替死鬼推进了火坑,聂岸唯恐自己沦为那条受殃及的池鱼,极尽逢迎之能事,只求旧主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全自己一条性命。
寿宁侯何尝不清楚他的心思,闻言微哂,头也不回问:“神机营的兵马可到了?”
聂岸忙道:“三大营已在西华门外集结完毕,只待城中讯号,即刻便能冲进来与咱们汇合。”
寿宁侯沉吟须臾,“人都还稳妥?”
“侯爷放心,神机三营的兵符还在卑职手中,他们习惯了听命行事,绝无差池。”
寿宁侯这才稍稍安下心,一双竖瞳远眺着不远处流血漂橹的城楼,怡然叮嘱:“尽可能速战速决,不要惊动宫闱。贵妃娘娘胆小,别教这些事扰了她安胎。”
由于聂岸事先早有安排,前门防线在五千装备精良的铁骑面前,很快溃不成军。
最后一名守城禁军胸口中箭,拼着仅剩的力气,拉响了警哨鸣镝。
赤色焰雾升空而起,蓬然炸开,密密地泼洒在电闪雷鸣的间隙,给这个风雨夜涂抹上血腥的底色。
刘狰猝然转脸,眸底给映得猩红一片。趁他走神的当儿,芸斛当胸一踢,身手之矫捷,与她矮短精瘦的外表判若两人。
刘狰被踹飞出去,摔跌在冰冷坚硬的青石砖地上,呕出一口鲜血。
第52章 匕现
“你、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刘狰强撑起身体,口中咒骂不休。
芸斛乜了他一眼,要笑不笑地道:“王爷何妨走出门去瞧瞧,外头喊杀震天的,究竟是谁家兵马?乱臣贼子四个字经你口出说来,岂非笑话!”
这老妇说话的腔调与修罗琴如出一辙,尖锐得仿佛指甲盖划拉过耳膜,刘狰耳中血涌声愈发激烈。
“是你,一直都是你们。”他剑尖拄地,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指使女官诬陷皇后,替孙宝珠顶罪,扳倒加嫘族,霸占其船队和走运私粮的生意,桩桩件件,都是你们在背后操纵。之后谣传也好,行刺也罢,你们为治死安陶不择手段。眼下风向变了,就想推我出去送死吗?”
偌大寝殿除了他二人,只有一个仍旧昏睡不醒的昭淳帝,这番剖白听来是那么虚软且无用。
然而他们都不曾留意到,刘狰的自诉声穿过一忽儿起落的帘帷,床榻上昭淳帝似有所感,极轻极浅地动了动眼睫。
芸斛转身向龙榻走去,一声凄厉的女子尖呼拖住了她的步伐:“奶娘——”
芸斛错愕扭头,看见孙贵妃披发赤足地站在殿门外,身上寝衣被雨水淋湿。
她喊完,手扶着门框,仿佛痛极地弯下了腰,娥眉紧紧打起结:“奶娘,你在做什么?”
子夜过半,禁军已经失守前门,逐殿向后退去。
吴参将带兵一路杀至秉天门下,距离天子燕居的武英殿仅几步之遥。
他提缰勒马,仰看着象征皇家威严的朱门雀替,沸腾一整夜的亢奋终于烧空了血液。
此刻他除了蔓延全身的酸痛与倦怠,还有种如置梦境的不真实感。
他们这群被说是靠祖荫庇佑,只配在西北不毛之地吃沙子的卑贱贴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