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底下,能密密麻麻批注一百多条。
容念向他讨教了一会修改方向,稍加点拨就能领悟,很快起身要回座位去返工。
钱恺这时硬邦邦地清了两下嗓子,颇为生疏地与新徒弟拉近关系。
“吃冰淇淋吗?今天冰柜里正好有。”钱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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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职之前,钱恺与容念有过三次私下的交集。
一次是新生入学模拟考,容念考了第一,钱恺听闻后对这个学生起了好奇。
一次是两校之间做模拟法庭的辩论,钱恺抽空过来观赛,依旧注意到了容念。
最后一次,他们师徒俩终于见上面了。
那天钱恺受邀回燕大,给法学院的新生开第一课,下课后撞见背着书包路过的容念。
少年也看到了敬重已久的老前辈,怔了怔后,规规矩矩朝人打了招呼。
钱恺多留意了一会,特意绕到容念要去上课的教室旁边,想瞧瞧这学生私下是什么性格。
然后他就看到容念懒洋洋地靠在走廊的一角,身旁是个很英俊的男生,两个人在分同一盒冰淇淋。
……同学关系这么好啊?
钱恺这么琢磨着,目睹不认识的男生捞了一勺满是饼干碎的冰淇淋球。
然后容念睁圆眼睛,貌似很想吃。
下一秒,容念被喂了一口。
少年散漫地眯起了眼睛,看起来心满意足,活像一只被快乐投食的猫咪。
钱恺:“……”
你俩之间这么亲昵的吗?
那男生侧过脸,望着容念。
容念道:“盯着我干什么?我就爱吃你那一勺。”
他还强调:“特、别、香。”
男生道:“我也想吃。”
容念故作遗憾道:“可惜没有啦。”
他还故意微微抬起下巴,朝男生挑衅似的舔嘴角。
就在钱恺以为容念要挨揍或是被挖苦的时候。
男生低下头,飞快地亲了亲容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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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恺上了年纪,有严重的老花眼。
唯有办公的时候他才会戴眼镜,那次被燕大邀请开课,他格外重视,眼镜一时没摘,旁观了一出校园恋爱现场。
而往常他出席应酬以及年会,不会特意矫正视力。
所以他并没认出陆岁京的身份。
一直到现在,他都不太了解容念的对象究竟是谁。
只知道是个男的,而且胆子挺大。
钱恺思想先进,不会因为这种事,对容念有另外顾虑。
不过那次在走廊里碰巧旁观,钱恺难免感到惊讶,许多细节记到了如今。
眼瞧着容念望向冰柜,钱恺补充了句:“是有饼干碎的巧克力味冰淇淋。”
他试着投其所好,多与新徒弟交流。
这样能更好地促进工作上的配合度,让容念早点融入团体。
然而容念微微一笑,礼貌地说了句“不用啦”。
“谢谢您,我不爱吃饼干碎。”容念嘀咕。
钱恺:?
怎么回事??
自己引以为傲的记忆力出现错乱了?!!
钱恺恍惚地目送容念离开,刚想自己去解决那盒被拒绝的冰淇淋,随即桌上的手机振了振。
楼下的好友得到了一罐好茶叶,喊他过去一起品鉴。
钱恺欣然同意,起身去了地产业务部。
他一边忙里偷闲地喝茶,一边陪好友翻阅客户的相关资料。
摸清楚客户的情况是很要紧的,有时候除了公司运营的状态,重要客户的背景、家庭和作风喜好也会一并调查。
这份数据就是如此,做得非常详尽。
钱恺来得匆忙,忘记摘下老花镜,这会儿茶杯热气蒸腾,镜片浮了薄薄的一层水雾。
隔着一层朦胧的雾气,他忽地察觉翻页之间,有张熟悉的面孔一闪而过。
“诶,这谁?”钱恺用袖子擦了擦镜片。
好友道:“陆家的二少啊,你没见过?最近所里和陆氏有新合作。”
问完,他了然:“也对,你和他们对接的业务不多。那小子脾气可难琢磨了,幸好这几年没接手家业,咱们很难跟他正面碰上。”
钱恺:“。”
他定睛一看,确实见过。
这他娘的不是自己新徒弟搞的对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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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陆陆续续来了一批新人,任博文对容念乍看惊艳,越瞧越顺眼。
第一次见面时,他送对方上楼,容念说话温温柔柔的,看起来很好接近。
实际上,初来乍到,这种客气的态度很常见。
可惜任博文心里没数。
以至于他面对容念的礼节性响应,居然腾升出一种“我有机会”的错觉。
下班后发过去的消息石沉大海,到了上班时间,委婉地来了一句“我和对象一起住,没有麻烦,也挺方便的”。
这相当于互留脸面的拒绝,却没有打击到任博文的自信。
——他一定是害羞了。
任博文如此想着,看了眼镜子,心中很满意。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些怨气,觉得傅琢州真是情商有所欠缺,呆头呆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