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带理一下的,然后人家要和他动手……”
米切尔森夸张地比划着:“他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个白人摁在了书桌上!”
容念不难想象他描述中的陆岁京具体是什么形象,年少轻狂锋芒毕露,整个世界都好似不在他眼里。
他的恋人即便在人生最压抑的时期,神采都是锐利明亮的,背脊薄瘦而挺直, 什么事情都压不垮稳韧的弧度。
可就是这个清冽到令人触及便觉寒意的少年, 会醉得一塌糊涂, 趴在吧台脑袋埋进臂弯里, 其他人能够窥见的影子孤单落寞。
那时的陆岁京落魄吗?
他明明可以应有尽有, 只要他想,就能得到。
但他还是过得那么伤心。
“视频被他删掉咯, 文件彻底清除, 你如果打算问我要去观赏,我也没有办法。”米切尔森道。
容念道:“他一定不想被人看见这种样子,如果我能拿到, 我也会删掉的。”
米切尔森好奇:“你和他是大学同学么?还是国内的老朋友?”
容念道:“这两者都算吧。”
他手边放的是无酒精鸡尾酒, 口感与醇厚无关,喝起来毫不浓烈,此时饮尽却觉得心肺都要烧起来。
手上酒也不是很好喝,容念忍不住蹙起眉头, 烦闷似的鼓了鼓脸颊。
这个小动作让他显得有一点稚气, 不过依旧是漂亮的, 像亭亭的花枝突然生动起来。
米切尔森对容念和陆岁京的关系很感兴趣, 大概是不太相信陆岁京一向孤僻,现在居然愿意交朋友。
而且这个朋友看起来好有趣。
“诶,你叫什么名字?”米切尔森搭讪。
容念学着他之前模仿陆岁京说醉话的口音,慢吞吞道:“绒——年——”
米切尔森听这句话时正在喝酒,险些把嘴里的伏特加给喷出来。
他张了张嘴,貌似是想说“啊”,却堪堪将这个惊叹的词汇咽了回去,表情一度控制不住变得非常复杂。
我完了。米切尔森绝望地想。
这波相当于闲言碎语说到陆岁京耳边去了。
容念饶有兴致地捧着脸,白净精致的面庞看着像天使,笑容在米切尔森眼里越看越像小恶魔。
这位恶魔意犹未尽地发话道:“还有什么?我想听。”
国外的学业不是应试教育,即便是毕业班,身上的压力也没有很大。
大家成群结队玩橄榄球,或是举办帆船比赛,逃学去喝酒的都有一大把。
“陆从来没翘过课。”米切尔森补救道,“他不上课都是请假的,开小差也很少,成绩在班里一直不错。”
容念道:“有人给他递情书么?”
米切尔森连忙摇头,再后知后觉这样是不是太过有违常理,也不符合事实,继而矛盾地点了点头。
“据我所知,他没收过……”米切尔森道,“他不大和我们一起玩,平时一个人走,但你放心,那种状态看起来是他的舒适区!”
容念小幅度地歪过脑袋:“真的吗?”
米切尔森简直要对这位宾客举手投降,坦白道:“童叟无欺,他看起来过得很自在,要说有哪里反常?他很喜欢盯住空荡荡的地方发呆。”
容念道:“那会不会自言自语呢?”
“不会,陆就只是冷冰冰地看着,好像那里有人和他置气。当时班上有人说,他会不会有通灵眼啊?”
陆岁京自然是没有那种玄乎的东西的,造成这种情况的真实原因是,那段时间他已经出现了严重的幻觉。
他会看到凭空臆想出来的容念,如此重逢的画面状似美满,实则荒谬又脆弱。
像太阳底下的肥皂泡,高高低低漂浮一阵,抓住的瞬间就会破碎。
他明白这是一场好笑的幻觉,除了他自己,没人能再看到相同的一幕,他大可以借此发泄情绪。
解气地揍“容念”一顿,亦或者随心亲吻“容念”,任由他为所欲为。
但陆岁京什么也没做,只是遥遥地望着。
如同借虚空中回忆的残影,旁观一场当年的大雪。
·
“你男朋友这么黏人啊?”
这句话容念从不少人嘴里听到过,且被附加不同的语气。
有时来自傅琢州佩服的感慨。
偶尔项目加班到凌晨四点,天蒙蒙亮时,所有人头重脚轻地出门。
大家正准备抹完风油精疲劳驾驶,一抬头就看到陆岁京守在公司门口,开了辆能舒服打盹的越野车,过来接容念下班。
也有时来自贺疏星无奈的轻嗤。
本科期间容念还没从宿舍里搬出去时,学生公寓有过一次突发事故,寒冬腊月里半夜断了电,大家冻得连夜排队打热水。
贺疏星和容念没有去,经历了全天满课,两个人困得眼皮子打架,哪管屋子里冷不冷,裹上棉被就要睡觉。
而贺疏星在迷迷糊糊间听到敲门声,然后有人裹着夜间的凉意,轻手轻脚地进来,在容念床边徘徊了一阵又走掉。
贺疏星因此清醒了几分钟,和容念说完又倒头睡去,容念抱着陆岁京给的热水袋,脸红扑扑的埋在被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