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铺老板问瘦猴。
“他最近怎么不出来买啤酒?”
瘦猴吸了口烟,抽一下鼻子,眼神胡乱地朝巷子两头撇,等看见我和程桑桑,紧绷的肩膀陡然松懈下来。
“老头腿脚不好,犯懒在家躺着呢。”
店老板“嘿嘿”一笑,从柜台里拿出两瓶青岛,哦,不是青岛,仔细一看,居然是青鸟。
店老板把两瓶青鸟啤酒、一袋花生米和几包薯片装进塑料袋里,在玻璃柜台上往左一推,移到瘦猴面前。
“我看你才犯懒!”
“今天周四,你怎么不去工地,跑这逛来了。”
“还有钱买薯片,怎么,你发财了?”
瘦猴愣了一下,猛吸一口烟,接过老板手里的塑料袋。
“买包薯片就发财,我以前活得可真够贱的。”
“多少钱?”
老板诧异地看着瘦猴。
“搁这住的谁不贱啊,十九块,抵两顿饭呢,你以前舍得买这些?”
瘦猴掏出手机扫码,接过塑料袋,闷头就走。
我跟程桑桑站着没动,很快,我看见从旁边巷子里走出一个戴着口罩的矮个男人,跟上瘦猴的脚步。
两人在昏暗的巷子里七弯八拐,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瘦猴停下脚步。
“你是谁,你跟我半天了!”
矮个男人也不装了,直接摊牌。
“你爷爷去哪了?”
瘦猴:“你是谁?”
“我是你爷爷的朋友,他还欠我一笔账没有还。”
瘦猴:“那不关我事,我爷爷回老家了。”
“这不可能!”
矮个男人提高嗓音。
“他到底去哪了?我们的约定还没有完成,他不可能离开沪市!”
“这我咋知道,我每天要打工,还能管得着他去哪?他是我爷爷,又不是我孙子,他做事从来不跟我商量。”
瘦猴往后退了几步。
“你别再跟着我了。”
瘦猴转身要走,矮个男人忽然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把枪。
“咔嚓!”
子弹上膛的声音,在幽暗的巷道里格外明显,瘦猴浑身一震,立刻不敢再动弹了。
“告诉我,他到底去哪了?”
矮个男人往前走了几步,冰冷的枪口抵住瘦猴单薄的脊背。
“我们老板的合同,他没有履行完,就想跑吗?”
瘦猴快哭了。
“大哥,我真不知道,我爷爷真的走了,电话都没给我留一个,我估摸着他是前几天生我的气,自己回老家去了。”
“撒谎!”
“降头师做的天罚之事,绝对不能背弃合约。林老头收了我们老板五百万,活也不干,就这么想跑?”
“他妈的,那我只能拆你的零件还债了。”
矮个男人抬起手里的枪,用力砸向瘦猴的头。
就在这时候,旁边的阴沟里忽然窜起几只硕大的老鼠,猛地扑向矮个男人的手。
矮个男人受惊之下,把手一甩,瘦猴趁这个机会往前飞奔。
“碰!”
枪声响起,墙壁上溅射起一连串的火花,瘦猴惨叫一声,两只手慌乱地在身上头上一阵乱摸。
“没打中你,老鼠堵住了枪口。”
我朝瘦猴摆摆手。
“站到我身后去。”
“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瘦猴脸色发白,两腿哆嗦着,绕到我背后,程桑桑挡在巷子的另外一头,正指挥那些老鼠往矮个男人身上扑。
这种潮湿脏乱的城中村,老鼠皮毛油亮,最大的个头几乎有小猫那么大。
程桑桑低声念着咒语,很快,从阴沟里,下水道格栅井盖里,到处都窜出乌泱泱的老鼠群,一前一后,像两堵墙似的,堵塞了整条巷子。
两边的墙壁上也爬满老鼠,密密麻麻,把惨白的墙壁遮盖成灰黑色。
我看得一阵反胃,心里无比庆幸,程桑桑是我朋友,不是敌人。
当她的敌人,可太难受了。
矮个男人瞪大眼睛,握着枪支的手瑟瑟发抖。
“你——你也是降头师?”
“是你把林老头害死的?”
程桑桑:“废话少说,你老板是谁?”
“你没资格知道!”
场上形势瞬间反转,面对这么多老鼠,男人显然吓破了胆,发疯似的朝程桑桑连开数枪。
可惜没有一枪打中的,墙壁两旁的老鼠下雨似的,落在男人身上,“吱吱”叫着,有主动用身体去堵枪口的,也有拼命撕咬他手臂的。
很快,男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的整只右手都被老鼠咬下来了,枪支掉在老鼠堆里,老鼠们像黑色的水流一样涌动,把枪支送到程桑桑脚下,然后把男人的手臂分食干净,连骨头渣都没剩下。
“呕——”
瘦猴再也看不下去,一只手撑着墙壁呕吐,手一撑,忽然感觉掌心软绵绵的,这才发现,墙壁上全是老鼠,自己也撑在老鼠上面。
“呕——呕——”
瘦猴惊慌地缩回手,两只掌心撑住膝盖,吐得更厉害了。
呕吐声和难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