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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是真是假是为谁忙 ,不聋不痴不做阿翁(2 / 3)

例监是国子监每年招生,除了前三种监生外,若有空余的名额,可以用银子纳捐入学读书。这个名额没有固定价格,根据每年空白名额的多寡,还有愿意出银子的人财力决定。

王氏叹道:“那有什么办法,我只有这么一个弟弟,他是祖母、母亲唯一的指望,眼瞅着高密王氏其他几支人才辈出,我们这支好多年没出个举人了,面上无光,她们也是着急。去年贡生选拔他又榜上无名,只得花钱走例监的路子,去京城国子监读书涨些见识学问了。祖母和母亲不放心他一个人,决定举家跟着去京城,京城不比高密老家,那里的物价比咱们南京还贵,一大家子人想要过稍微体面些的日子,一年五百年银子是打不住的,我贴补一些,只当是孝敬两位老人家了。”

山东高密是王氏的娘家,王氏嫁到南京这些年,王家衰落的劲头不见颓势,她明里暗里贴补了不少进去。管嬷嬷总不能阻止王氏孝敬她以前的两个主子,只得叹道:“别忘了,你还是四个孩子的娘呢,总得留些私房给他们。”

“我省的。”王氏摇头道:“不过这次不是娘家要银子,是京城管彤那边有消息了。”

梳齿在发丝中一顿,管嬷嬷微怒道:“是那个臭小子!居然敢瞒着我!”

管嬷嬷终身未嫁,管彤是管嬷嬷从仁善堂抱来的养子,聪明机灵,沈家在京城有产业,王氏将他安排在那里做小管事。

王氏说道:“是我叫他不要告诉你的,对方开价太高,要六千两银子。”

“什么!”管嬷嬷急得忘记了分寸,手上一用劲,梳篦拉断了王氏几根头发,“他准是被人骗了,不过是暗中寻一个人,怎么要这么多银子?”

王氏头皮吃痛闷哼一声,语气依旧坚定:“管彤找了门路搭上京城北镇抚司锦衣卫千户大人,千户大人说只要当年那人确实被辗转押送到了京城,他肯定能帮忙找到——即使找不到活人,也能查到埋尸所在。嬷嬷,如果连锦衣卫的千户大人都找不到他,这世上就没人能找到了。”

“送走这笔银子,咱们一年就白忙活了。今年才过半,下半年要寅吃卯粮了。”管嬷嬷抖着手拔|出梳篦里头的断发,她知道无论怎么劝,都不能让王氏放弃这个机会,只得说道:“寻了这些年,时间和银子耗费颇多,你是我一手带大的,天生撞了南墙都不回头的性子,这一次出手就是六千两,我帮你一起填这个大窟窿,不过你要答应我,无论这位千户大人有没有查出结果,你都要收手。”

王氏默然,低头不语。

管嬷嬷长叹一声,帮着王氏通完头,转身离开了。出了院门,管嬷嬷信步走到莲花池旁的抄手游廊处,天已擦黑,蜻蜓和从河畔处飘来的柳絮一起在莲叶间飞舞,轻飘飘的柳絮顺着晚风吹到管嬷嬷口鼻间,管嬷嬷烦闷的挥着帕子扇开,却有更多柳絮飘来,就像那些烦心事,仿佛都没有边际。

管嬷嬷一圈一圈的松开缠在食指上的白发,给王氏通头时,发现她头顶有一根白发,在一窝青丝间格外刺眼,她佯作被六千两的数字吓到,乘机拔下,在清理梳篦时偷偷缠在食指上,我的傻小姐哦,你在最好的时光遇见他,所以觉得那人也是最好的。可韶华易逝,红颜易老,即使找到那人又如何呢,你们再也回不去了。

对于王氏来说,一念既出,万山莫阻。人不能永远都活在最美好的时光,也不能回到过去,可那个时光的人和事便是执念,执念在心,不得超脱,不得轮回。

王氏闷坐在妆台前,直到华灯初上,浴房传来三岁双胞胎儿子沈礼敏和沈礼讷嬉戏尖叫声,魔音穿耳般将王氏从回忆拉进现实。

哗啦啦的水声,就像两条鲤鱼在浴桶里扑腾,两个乳娘慌乱的声音夹杂其间:

“讷哥儿,你不能尿在洗澡水里啊!”

“敏哥儿!更不能对着你哥哥尿啊!”

“啊!弟弟好坏!在水里放屁好臭哇!”

“放屁算什么,我还要拉巴巴呢!”

这两个小冤家,简直比四丫头小时候还熊,看来她不亲自出马,今晚这个澡要洗到半夜了,王氏整理了心情,命人提了两桶热水跟她去了浴房。将两个皮猴从浴桶里里提出来,腌咸鱼般全身涂满了香胰子,再用水瓢舀了热水冲干净方休。

打发两个娃儿上床,读了两页山海经,总算把两个小魔星哄睡了,王氏觉得精疲力竭,回到自己房中合眼就睡,梦境中,她又回到山东高密老家,马车所行的道路,左手是一望无际火红高粱地,右手边是风吹麦浪金灿胜黄金,秋天清爽的风吹开马车的布帘,恍惚中,前方有个熟悉的人影站在路中央,少年身姿如松,双眸纯净如水。

终于找到你了!王氏跳下马车,飞奔而去,风吹开她的发髻,三千丝如柳絮般飞舞着,在快要接近少年时,她已累的跑不动了,猛地发现自己已是鸡皮皓发老妪,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找到又如何呢?我现在已面目全非,变成当年我们都鄙视的那种市侩做作的妇人了。最美时光遇见的你,一定很厌恶现在的我吧。 离他似乎只有一步之遥,可王氏已经失去了往前走的勇气。重聚的恐惧其实比重聚的期望更痛苦。

王氏在恐惧中醒来,窗外蛙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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