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之前是鸿胪寺的右少卿,她很熟悉鸿胪寺的几个官员履历。
萍儿一怔,她没有想到表小姐会知道这么多,忙回答说道:“禀小姐,他是小女子的亲叔父。”
沈今竹觉得有些意外,“既然是叔父,为何不帮哥哥伸冤?也没有出面赎买你们兄妹?你们是他的亲侄儿啊。”
萍儿淡淡说道:“家父是原配独子,叔父是继室所生,两人是隔了母的,当年祖父去世,家父和叔父为了遗产之争差点去了衙门打官司,是林家族长出面调停,和稀泥将此事平息、在族老们的见证下分了家,之后两家形同陌路,只有祭祀时才一起坐一坐,后来家父被罗织罪名,叔父担心被牵连、被司礼监打压,不仅不帮忙,还以‘帮理不帮亲’的名义对家父落井下石,后来家父被流放,我们兄妹成了官奴,叔父乘机将我们的族产夺去了,怎么可能出面赎买我们兄妹呢?”
“不仅如此,为了掩人耳目,怕人说他薄情寡义,还特地贿赂了官员,将我们兄妹从京城送走,还改了姓名,从林变成了木,来到千里之外的金陵城。林家族人也无人出面说一句公道话。我们兄妹命不该绝,辗转到了瞻园当差,哥哥争气,得了魏国公世子爷的青眼,借着大赦的机会将我们兄妹脱了奴籍,成了平民。”
因担心被叔父铲草除根,他们兄妹和当今鸿胪寺左少卿是血亲一事,连对世子爷都没有告知,哥哥木勤甚至对妻子冰糖一家也没提起过,只有兄妹自己知道。萍儿是真的毫无保留的对沈今竹说出了身世。
又是原配和继室之争。沈今竹也是原配之女,听萍儿的坎坷经历,动了恻隐之心,也暗暗佩服她的坚韧,以后应该会成为自己的臂膀吧。至于萍儿是否被原大爷玷辱,她是不在乎的——在巴达维亚时,为了生存,她和恶魔科恩虚与委蛇的调情,在她面前提贞洁是不管用的。
沈今竹扫了一眼萍儿身边的小包袱,问道:“你来我这里,哥嫂知道吗?”
萍儿说道:“小姐若肯留下小女子,小女子便回去说服哥嫂,无论如何都会让他们点头。”
缨络听了,柳眉微蹙,说道:“萍儿,万一你哥嫂坚决不同意呢?岂不是让小姐空等?”
萍儿说道:“我已经下定了决心,倘若哥嫂不同意,我便——我便去凤凰台的凤游庵出家为尼,从此青灯古佛,了此一生。”
萍儿是走投无路了,继续留在家里会使得矛盾越来越深,倘若哥嫂不同意,她若还坚持来隆恩店做差事,哥嫂找上门要她回去,将会使沈今竹为难,连带着缨络和菜籽儿都会被牵连。
萍儿回去城南织锦二坊,和哥嫂深谈到了半夜,互相抱着哭了一场。次日,冰糖和木勤亲自将萍儿送到了隆恩店,木勤是男子,不好上去亲自向沈今竹道谢,冰糖对着旧主哭道:“表小姐高义,收留了我这个苦命的小姑子,我们夫妻感激不尽,以后若有用得着我们夫妻的地方,还请表小姐莫要客气了。”
沈今竹刚入瞻园时,第一眼就瞧中了有着甜甜酒窝的冰糖,冰糖温柔可亲,缨络爽利能干,将凤鸣院打理的井井有条。后来她失踪,冰糖出嫁,各自都有自己的生活,原本应该渐行渐远,彼此互相遗忘,却因为萍儿的关系,两人的人生轨迹开始有了交集,这也是缘分。
冰糖的父母以前帮着徐家打理过榻房的产业,沈今竹刚入行,暗想以后有机会回去找冰糖父母请教,不过听缨络说,冰糖的父母好像是因萍儿的原因丢了榻房的差事,这事就复杂了呀。
萍儿就留在了隆恩店,和缨络一起成了沈今竹的左右手,萍儿能写会算,很是聪明,一点就通,信函文书几乎都出自她手,沈今竹初来乍到,事事都过问、亲力亲为,经常在店里忙到半夜才回去,次日天蒙蒙亮就来了,到了盛夏六月时节,一切差不多得心应手。
在三山门做榻房这种大生意,人脉关系背景后台最重要的,好在沈今竹将人情做在了前头,汪福海是干爹、汪家麒麟兄弟是她的结义兄弟、锦衣卫同知钱坤钱大人是她未来的姐夫,临安长公主还亲自驾到隆恩店给她撑腰,长公主手里两个榻房和沈今竹互通有无,关系融洽,有钱一起赚,现在是锦衣卫百户的曹核几乎长期驻扎在三山门外、如此一来,整个金陵锦衣卫几乎都被她承包了似的,加上在祖母入葬时一脚踹飞侯宗保留下的悍女名声,诸人都说她有祖母当年的泼辣彪悍的“遗风”,暂时还没有不长眼的想要算计欺负她。
金陵第一世家魏国公徐家就更不用说了,四夫人沈佩兰可怜侄女形影单只被逼出家门单住,时常来探望她,瞻园如今是沈今竹故友世子夫人李贤君当家,魏国公夫人早就退居二线含饴弄孙去了,吴敏李鱼夫妇和徐碧若朱希林是她的座上宾,有这些朋友或明或暗的支持着她,沈今竹更是如虎添翼,整日忙碌着,很累也很充实,夜深人静时,她在灯下翻看祖母以前写游记和笔记,她的心中涌起的不再是悲伤,而是一股莫名的力量,激励着她不断的前行。
这一天晚上,沈今竹在盘算着日子,心想瑞佐纯一运来的硫磺应该差不多快要到月港了这是她亲自做的第一笔大买卖,要亲自去漳州一趟,确保万无一失才行,便叫缨络萍儿预备收拾了行李,后日就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