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这几日走亲戚祝新年,从外面回来,全身上下都沾着雪。打了伞,头顶那块是盖住了,脚下却湿了个透。
正月头几日,免不了要出门走动,鞋袜沾湿,着实难受。虽有备有的,却又不能时时方便更换。
禾生想了好法子,用牛皮做成袜子,外面涂一层蜡,拿细绳勒住开口,牛皮袜里放几个精巧缩小版的暖袋,穿了这样的袜子,又保暖又不会浸水,好得很。
不到半天的功夫,侍女做了几十双牛皮袜,禾生又吩咐侍女再多做些,往宫里德妃以及景宁王妃一干相熟的人送了些。
沈灏弯腰为她穿袜,牛皮袜比寻常白袜质地较为坚硬,蹬了好久才穿进去。穿好袜套好鞋,沈灏拍拍她的小脚,笑道:“明日迎春,东直门外春场跑马,去不去?”
禾生翘着脚丫子,“当然要去啦!”
凑热闹这样的事,怎么能少了她呢,虽然她不能参与,但她可以为王爷摇旗呐喊呀。
沈灏蹲下身,示意她跳到背上来,说:“这几日忙里忙外的,宗族亲戚,外臣内眷,一波波地上门,许是累坏你了,正好带你出去散散心。只是有一事,你需得先应下。”
禾生嘿一声扑到他的背上,白嫩嫩的小手环着他的脖颈,笑眯眯地问:“什么事呀?”
沈灏背她往清辉阁去,“不许上马玩,只准在一旁乖乖看着。就算景宁王妃和小六家那口子来怂恿,也不行。”
禾生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心里却有自己的盘算。横竖先应下来,待到了跑马场,王爷自己玩得好了,哪还管得了她?到时候偷偷地玩上一会,也不是难事。
清辉阁的梅林,开着淡粉和纯白的梅花,一树树梅,枝上盖了厚厚的白雪,簇簇盛放的花朵探出头来,遥遥望去,天地间浑然一片,皓皓地全是清寒雪。
侍女们在梅林前的小院摆好梨花桌椅,沈灏背着她,往椅子上放。她扑腾着手臂,指着触手可及的梅林道,“我要往那去。”
沈灏拿她没办法,轻言道:“那你将大氅的衣带再系紧些。”
禾生乖乖地听话,整理白狐大氅,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恨不得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伸手又去为他整理大氅,“夫君,我要摘些梅花回去做插花。”
她欲言又止,眨着水灵灵的眸子,希望他能想起些什么,自己说出来才好。
折梅作诗,他答应过的。
沈灏长长哦了一声,微微转过脖子,嘴角上扬,笑得含蓄:“先让为夫为美人折梅赋诗一首,可好?”
禾生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仰着下巴,明知故问:“哪个美人呀?”
沈灏故意一颠,努嘴笑:“呐,我背上的这个美人。”
禾生捂嘴笑。
两人在梅林中穿梭,头上磕着皑雪枝蔓,那雪便从枝头掉落,砸在头上,碎成一瓣瓣小白花,顺着狐狸毛的披肩跌到地上,如溪水汇入江河,转瞬便融入土地。
沈灏舍不得将她放下,唯恐落了地,湿了她的脚。
她在背上闹,“我穿了牛皮袜,不会湿着冻着的。”
沈灏还是摇头,背她从树下走过,忽地停下脚步,让她抱紧脖子,踮脚去摘枝头最高处独放的一株梅花。
他的身量比寻常人高上许多,却因为背着她行动不方便,且那枝头梅花实在长得太高,试了好几回都碰不到。
禾生自告奋勇,“夫君,让我来。”
他反着双手搂紧她,小心嘱咐:“那你慢点来,莫摔了。”
禾生笑脸盈盈,“夫君可要抓紧我了。”
说罢,她直起上身,使劲地去够枝头的梅花,越来越往上,半边身子几乎悬在半空,奋力一伸,终是拽住了那株花。
连枝的花朵在雪中飒飒而抖,禾生欢喜地将花枝搁到他眼前,趴在肩头笑容得意:“看!”
沈灏背着她继续走,笑道:“真棒。”
禾生在他背上晃,握着株花左看看右看看,道:“人有了,花有了,该某人作诗了。作得不好,晚上不许钻被窝。”
沈灏煞有其事地说:“这么严重?那我可得好好想。”
禾生调皮地拿手冰他耳朵,“慢慢想。”
时而低下头嗅花,时而将花枝别在他的发冠上,等得无聊了,嚷:“夫君,想好了没有呀?要是还没想好,你先放我下去玩耍会。”
沈灏不放,“马上就想好了。”
禾生吐吐舌。背了这么久,也没见他喊声累,双手勒得那么用力,生怕她跌下去似的,小腿肚子都要被他勒麻了。
她用额头顶顶他的后脑勺,“快点嘛。”
他想了好几首,却又不知该说哪首,被她这么一催,索性信手拈来一首《梅花》。
“琼姿只合在瑶台,谁向江南处处栽。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他咳了咳,故作深沉道:“寅丑年正月初五,平陵沈灏作,赠妻禾生。”
本是极为寻常的一首诗,她却听得怦然心动。埋在他的肩头,心里头跟抹了蜜似的。
“送给我的,那就只准念给我一人听,不准说与他人听。”
她难得有这么霸道蛮横的时候,轻轻细细的声音,添了一丝娇嗔,他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