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山。
茅晶矿场西北角,数百名矿工背着沉重的包裹和铁镐,排成一队,准备踏入那深不见底的矿洞。
在里面,他们至少要渡过五天时间。
监工在队伍外点名,声音沙哑而严厉,不时催促着矿工们加快步伐。
突然,一个身形瘦小的青年,手里提着一个水葫芦,恭敬地走到一人面前:“徐大哥,您喝水!”
徐进接过水葫芦,凑近闻了闻,却闻到了浓郁的酒香,不由皱起眉头:“赖小军,你哪来的酒?”
茅晶矿场里的矿工,工作强度很高,生活又极其单调,心情常常处于压抑状态。
若是沾染了酒精,很容易引发斗殴事件,影响矿场的运转。
因此,李家下达了严格的禁酒令。
禁酒令规定,擅自喝酒者,当月劳作翻倍,如果干不完,就要延续到下個月、下下个月。
而贩酒者,则会被逐出矿场。
别以为出了矿场就能踏踏实实回家,无论是长泰乡、须龙乡还是宿安乡,都在李家的管辖范围。
一旦被驱逐,不仅矿工自己,连带家人也会受到牵连,房屋、田地都会被没收,从此沦为无家可归的流民。
尽管禁酒令如此严苛,仍止不住某些人的侥幸心理。
皇帝掌握生杀大权,可地里的农民却并不害怕,因为他们一辈子都见不到皇帝,即便被苛政迫害,也只会怨恨看得见的地方官员。
同理,仙师虽高高在上,但仅有数人而已。
茅晶矿场里的矿工,包括后勤人员,高达两万余人。
仙师管不了,也不想管。
实际负责矿场运营的,仍是被提拔上来的凡人。
这些凡人管理层,虽然不必像矿工一样下洞劳作,但他们同样无法回家,无法吃香的喝辣的,生活大不如从前。
对于酒这种违禁品,他们的需求甚至比矿工还要迫切。
因此,酒依旧在茅晶矿场里小范围地流传。
“是从毛重那里买来的,花了我半个月的工钱呢。”
赖小军一脸肉疼。
李家对待矿工很苛刻,每日的工作强度拉满,工时更是不低于六个时辰。
但在工钱方面,李家毫不吝啬,普通矿工一个月能有5两银子。
要知道,以长泰乡的物价,成年人吃喝一年,也不过是4两银子左右。
若能在矿场干个三、四年,回去买房置地、娶妻生子不在话下。
赖小军半个月的工钱,足有二两多,能够买好几坛美酒了。
可在茅晶矿场,仅仅只换来半个葫芦。
徐进目光复杂地看着赖小军:“小军,我知道你的心意,但你没有灵根,修炼仙法便如水中捞月。”
“徐大哥怎么知道我没有?”
赖小军挺直了腰板,目光炯炯。
徐进一怔,他确实无法确定。
检测灵根需用到仙家的手段,他自是没有这个条件。
但从内心深处,他并不相信赖小军拥有灵根。
因为他曾亲眼见证过白露门的仙师检测灵根,数百个孩子只有一两个能被挑走。
若赖小军果真有天赋,小时候就应该入了仙门。
当然,当着面他不能这么说。
沉默了片刻,徐进摆了摆手:“你先下矿洞,我考虑一下。”
闻言,赖小军有些不甘。
一年前,茅晶矿场被外来仙师袭击。
徐进因为示警有功,得到了李家仙师的传唤。
仙师问他想要什么奖赏,徐进毫不犹豫地透露了自己的心声,想要入道长生。
看着四十有余的徐进,李家仙师啼笑皆非,乃劝他拿点黄金回须龙乡享受荣华富贵。
但徐进求道心切,坚决不受黄白之物。
最终,有位李家仙师被打动,赐予徐进一卷自己的修行笔记。
初听到这里的时候,赖小军还觉得颇为好笑。
因为即使徐进费尽心思,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功法。
但很快他就被打脸了。
虽然没有功法,但徐进凭借修行笔记里记载的呼吸法,仍吐纳出了一缕法力,从此迈入练气期。
自那之后,徐进的地位一飞冲天,被任命为西北矿井的负责人,而赖小军则成为了他的下属,还是最底层的那批。
这可把赖小军急坏了,他没想到徐进真能成为传说中的仙师,更没想到成为仙师后的徐进,会被如此重视。
明明自己也发现了外来修士,尽管没有发射信号弹,可他配合徐进示警,难道就没有半点功劳吗?
可到头来,他没有受到分毫赏赐,而昔日与自己一起在泥潭里推矿车的徐进,却成为了仙师。
赖小军越想越不平衡,他也想成为仙师受人尊崇,不必每天对着毫无生气的石头和泥块骂娘。
于是他苦心钻营,想方设法拉近与徐进的关系,就是希望能够一窥那卷让人成为仙师的神秘笔记。
但徐进守口如瓶,始终不肯透露。
赖小军已经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被拒绝,他转身留下背影,眼底却闪过一丝怨恨:“凭什么只有你能成为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