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来得太突然,让所有人都有些猝不及防。
姬拂叶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了,他只记得自己杀掉了哥哥派来监视他的保镖。
血,很多血,多到要将他全部的视线都淹没。
他漫无目的地,像个没有生命的傀儡一样走在大雨中,任由雨水将他满身的罪恶洗刷干净。
没来由的,姬拂叶想起母亲去世的那天,母亲那模糊却慈祥的脸……
不,不是这样的……
母亲不爱她的孩子,那不是爱情的结晶,是罪恶的产物。
她的脸上,从未露出过对他和哥哥的爱意。
厌恶、痛恨、恶心……这才是母亲会有的表情。
她憎恨着弗拉基米尔家族的所有人,包括她的亲骨肉。
“好痛、好痛……”
姬拂叶抬手摁住太阳穴,似乎有无数根针都在争先恐后地往那个部位穿刺,极致地痛苦几乎令他无法思考。
母亲撕裂的面孔扭曲着呈现在他的脑海中,怜爱与憎恶,幸福与痛苦……
碎片般地记忆如潮水涌来,间或夹杂着父亲临死前那怨毒悔恨的眼神。
渐渐的,雨水浸满了他的眼睛,让人有些分不清从眼眶中流出来的,究竟是泪还是雨珠。
所有没来得及带雨伞出门的行人都或是用包或是用外套顶在头上,要么就是找家便利店之类的地方避雨,即便是有伞,也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
只有姬拂叶,他像个疯子一般格格不入,面色麻木地游荡在街头,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雾气弥漫,像是明珠被迫蒙上了一层细碎呛人的灰尘,连灵魂也无法避免地被弄得破碎。
周遭的建筑在雨水巨大的冲刷中变得扭曲,四四方方的房屋结构被姬拂叶的大脑自动转换成雪国古堡高低错落的塔尖。
在断线般的雨珠中扭曲变形,仿佛变成了一个个曾死在他手下的亡魂,叫嚣着要向他复仇,将那片瘦削的身躯吞没在无尽的绝望中。
风很大很大,压迫着他几近窒息,雨也很大,像是细碎的玻璃片削肉般刮在他的皮肤上。
拜托了,谁来救救他吧,谁都好,救救他。
恍惚间,姬拂叶觉得自己好像撞上了一堵肉墙。
被雨水浸湿的冰冷皮肤不自觉地攀上那温暖而熟悉的触感。
就像柔弱的菟丝花找到了可以依附的庞然大物,便迫不及待地想要缠上她。
姬拂叶没有任何准备地掉进那双冷冰冰的眼睛里。
可是,她身上好暖,暖得让人舍不得放开手。
就好像,看见她的那一刻,他世界里的瓢泼大雨就全被挡在了保护伞外。
“小炽儿,我好怕……”
姬拂叶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说实话,他现在大脑并不清晰,口中黏黏糊糊说了一大堆话,却听不清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
“小炽儿,我很听你的话的,你看。”
他牵上褚炽的手,引导着她抚摸上自己的耳垂。
褚炽才发现,几周前还圆润玉白的耳垂,现在已经被穿刺了一根长长的耳针。
像是……像是被钉穿了翅膀,无法飞起来的、可怜的蝴蝶。
原本心里还有些被贸然打扰到的烦躁,可此时她却觉得自己被姬拂叶听话的举动给取悦到了。
褚炽用自己拇指指腹帮姬拂叶擦了擦眼睫毛上挂着的水珠。
“好乖啊,这么可怜,要不要跟我回家啊?”
褚炽仔细盯着姬拂叶那双漂亮如蓝宝石般的眼睛,湿漉漉的,泛着微红,看起来实在令人心疼。
特别是,那金色的眼睫毛,因为褚炽一顺不顺的凝视而紧张到发颤,多好玩啊。
她竟然觉得自己有种禁忌般引诱意味。
“可以吗?我可以跟你回家吗?”
他眼中闪过几分不可置信,声音温柔甜腻,却像是冷血的蛇故意套上一层温软的外壳,悄悄缠在她的身上,用力地收紧,勒进她的皮肤。
只可惜,眼前这可不是什么纯良的小白兔,而是可怕的毒蛇啊。
褚炽紧紧扣握着姬拂叶冰凉的手,撑着伞,将这条紧紧缠绕在她臂膀上的小蛇带回自己的家。
她如他所愿,像个高傲的上帝般,拯救他于痛苦中。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此刻余秋染还没有下班,家里没人。
姬拂叶跟着褚炽身后,两人走在漆黑的筒子楼里,留下一串亲密的脚印。
一阵锁芯转动的声音后,老旧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姬拂叶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真正走进了褚炽的世界,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像个透明的幽魂一样只能在她的周围游荡,完全找不到走进去的方法。
他有些愣怔地看着自己被褚炽紧扣的手腕,什么噩梦啊、鲜血啊,全都被隔绝在她的世界外面了。
姬拂叶被褚炽带进了卫生间,她看着镜子里,姬拂叶的金发一缕一缕黏在脸颊上,这副狼狈至极的样子,嘴角有些愉悦的弯起。
褚炽的手轻轻划过他的后颈,触碰到瞬间,仿佛有丝丝缕缕的电流穿过他的身体,引起一阵轻微的颤栗,没等姬拂叶做出什么反应,褚炽就将干燥的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