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谢知和到底是如何想的,他一个藩王世子,父亲还是那种受到两代帝王警惕的竞争对象,他自己却大摇大摆的开始接近大臣们,似乎并并不觉得自己的身份有什么妨碍。只不过他接触的人吧,也确实没什么好警惕的,最多只能让人感慨一声,原来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了。
时间果然是一把惊人的刀子,当初跟着代王一起招猫逗狗,成天讨论些哪家女孩儿好看,哪里又有了什么什么好玩的去处的少年们,如今居然还有一半,长成了这国家的栋梁,真是好不容易啊。
当然剩下的一半也没落魄到哪里去,想当年能接触到皇子,并且被他的朋友圈接纳的人,家境势力也不至于太糟糕,只要自己稍微努力一点点,元朔帝又不是那等心胸狭窄之人,自然会有出头之日。
虽然这些人里吧,还有些恃靓行凶,放诞不羁的小少年,十几年的世事变迁,都没能让他们走上一条看似“正确”的道路。仗着家底子厚实,自己又长着一张从各方面来说都好看的脸,再加上一点点经过名师考验的才气,在花街柳巷里放浪形骸,沉醉不醒,倒是留下不少流传于世的靡丽诗词。
谢知和拜见父亲旧友的行程,在被两位叔叔伯伯领着,阅遍京城三大阁里的花魁之后,被紧急叫停了。实在是有太多人痛心疾首的向谢承宸上书了:您现在是大家长了,怎么能看着自家兄弟就这么被带坏了呢?
谢承宸不得已把谢知和叫进宫来,委婉的转述了一番臣子们的意见。谢知和秀气得像是纯真少女一般的脸上,流露出来的仍然是发自内心的无辜:“啊,那些地方是不太好的吗?柳叔叔只是带我去喝了点思夫人自酿的酒罢了,喝点酒,做上两首诗,我们天还没黑就出来了。”
谢承宸默默的叹气:“就算是白天去,那里也不是什么好去处,总之你还是先拜访一些别的人家吧。”
谢知和懵懂的点头,那无辜纯良的模样,谢承宸几乎挑不出一点问题来——也不知道是谢知和演得太好了,还是他真就是那般无害的性子。但想想代王喜欢女子的品味,再想想代王府后院里的那团乱麻,谢承宸对此还是保留了一点意见。
没等谢承宸松了一口气呢,自家不省事的表兄,转身就带着礼物去拜访钱广彦了。人家身上还带着孝呢,他也不觉得忌讳,遇上了隔三差五就要去钱家一趟的徐茂生,他也根本没觉得奇怪,反而愉快的表示,早就想结识一番这样的青年才俊了,正好大家一起聊聊天吧。
没有丝毫自己是多余的感觉,谢知和表明了自己的来意:“父王曾叫我一定来拜访一下钱夫人的,如今虽然生了不少变故,但我想还是应当来看一看钱兄的。”
喂喂喂,虽然说代王当年没有能得逞,他那般厚脸皮叫你来见的,可是成了别人家妻子的人,不懂得避嫌两个字怎么写的吗?更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来见的还是你父亲旧情人(未遂)的儿子,怎么说都很奇怪吧?
不过钱广彦也不是一般人,他十分冷静的接受了谢知和的理由:“家母如果在泉下有知,知道这么多年后还一直有人惦念她,一定会觉得宽慰的。”
徐茂生坐在两人边上,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清楚这事情的走向了。
同样位列景炎朝十大名臣之一,钱广彦算是这些人里,在人品方面受到攻讦最多的。首先就是跟生父断绝关系,甚至连吕雁在流放之地病死,他也没去收尸运回家乡安葬。
至于之后的守孝,不好意思,他守着母孝呢,至于不少人会选择的延长三年孝期,他可根本没考虑过。在守完母孝当年,就参加了春闱,考上了二甲进士,接着考中了庶吉士。这时候吕雁死了还没有八个月呢。
要是这样也就罢了,他在吏部帮助推行了税制的进一步改革,提出不少政策增加国库收入,引导商业健康良性发展,成绩斐然,这样的才华能力,实在是叫人不得不心折。
但他最为人诟病的还有两点,一个是与外戚交往,跟徐太后的侄子关系极好,两人宅子都买在了隔壁,墙中间还被他们打通了,简直就是一户人家,多次朝堂风雨或多或少都借助过徐家的势力,实在是非清流所为,但他我行我素,坚持不改。
另一点则是交往藩王了。换做是别的皇帝,只怕再不肯重用他,但这样一个跟藩王关系很好,在各种事宜上也毫不避讳的愿意为藩王说话的臣子,谢承宸居然还敢用,还能重用他,也不知道是他过于心大还是怎么。
然而事实是,谢承宸只是通过《朝闻速报》,把这两人的谈话表情等细节,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了而已。因为未知而恐惧,因为了解而……觉得无言以对。
实在是谢知和的来意,实在是太过简单了而已,他通过各种风言风语,知道了钱广彦从没见过母亲的模样,吕家甚至连钱氏的一点痕迹都没能留下——珠宝首饰之类,过了二十年,也不知道是钱巧穗留下的痕迹多,还是钱氏当年留下的痕迹多了。
谢知和主动提出,他愿意把自己此次带来京城,之前当做证据使用的那些绘画,挑出有钱巧穗的那张,剩下的五张全部送给钱广彦。
虽然这些画作的产生原因,并不算太正大光明,虽然代王把它们交给自家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