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工作人员不能入内,你是谁?”扬手将手套丢入金属废物箱,他用纯然看陌生人的眼神盯着林斐。
林斐一怔。
林斐的表情出现短暂空白,喉咙里的声音挤作一团,发出古怪的低哑声音,“……我是阿雷斯特少爷的虫——”
“侍”字还没出口,尤里安欢呼一声,蹦蹦跳跳地往林斐和维德中间一跳,“维德表哥好厉害!这只劣雄是被打死了吗?!”
“劣雄”两个字仿佛一个开关,一把钥匙,一刹那,心尖一颤,林斐猛地低头,看向被扔在角落、丑陋、破碎、汁水横流、一只死的不体面的劣等雄虫幼崽。
原来是一只劣雄。
脚步往后一退,林斐的后背贴上墙壁,苍白的嘴唇紧闭。
林斐未说完的话并不重要,尤里安挽着维德的手臂,边往前走边撒娇似的抱怨诸如“刚刚吓死我了”的句子,走到一半,尤里安转过头,声音清脆甜蜜,“喂,你记得去医疗室看看,下次不要乱跑了哦,这里不能随便进!”
……
终端提示音响起。
手指机械地点击“接受通话”,一道略带暴躁的声音从终端传出:
“喂喂,你还在外面吗?”是阿雷斯特。
林斐迟缓地摇了摇头,一只手按住胸口,直面危险的心悸滞后地到来,心脏悸动得叫人害怕
“……在里面。”
延迟感受到的惊吓让肌肉持续紧张,痉挛,乳酸在肌体堆积,麻木的酸痛感蔓延到四肢,熟悉的疲惫涌上心头,将浑身重量靠到身后的墙壁,林斐慢吞吞地贴着墙滑落,维持着一个贴墙半蹲的动作。
“在原地等我,我十分钟后到,不许乱跑!”说完这句话,终端通话就被挂断了。
贴在耳边的手无力放下,手腕处终端的荧光消失,林斐用手臂抱住膝盖,下巴搁在膝盖上,他黑色微卷的额发软软地盖住眉毛,刘海下,眼神不聚焦地盯着一处墙面,纯白的墙体明度很高,盯久了眼睛痛,林斐就低头盯地面,视线飘飘忽忽,最终落到身边那只死去的幼虫。
对比之前的模样,这只幼虫的体积小了一倍,林斐眯着眼看了一会,才发现是因为它半边身体都被打碎了,仅剩的一些软趴趴甲壳藕断丝连地黏在身上,两边触角全断了,复眼也惨不忍睹,只保留了一小部分,且黯淡地可怜。
死亡的劣雄幼虫不再带着狂暴的阴云,它莫名其妙出现,全凭本能地行动,最终莫名其妙死亡,幼虫的智商不足以支撑它想明白自己的命运,可林斐知道。
原初大厦是虫族文明社会中的母巢,负责培育虫族社会95%的幼虫,在这数以亿计的虫卵、幼虫中,劣雄还有个名字——养料。
劣雄无法从次级虫母和机器中获取精神安抚,因而天生残缺,这种残缺自虫卵中即开始了表现,像林斐这样能活到这么大的劣雄是不折不扣的幸运儿,大多数劣雄,要不就是死于虫卵内部,要不就是提前孵化,在狂暴状态中快速消耗所积累的一切能量。
幼虫期是劣雄一辈子里力量最强大的时候,劣雄幼虫的危害不只在于它的攻击性,还在于,它的缺陷具有“传染性”,它的心脏、精巢具有一种能使正常幼虫劣化的物质,这就是为什么,正常虫族对劣雄、劣雄幼崽的深恶痛绝。
为了防止劣雄伤害原初大厦内部其他幼虫,也为了不浪费劣虫本身积攒的那些能量,母巢工作人员会计算好时间,在它们孵化前就停止营养供给,物理结束它们的生命,再用特殊方法摘除它们的精巢和心脏,最后将它们变成培育正常虫族的养料。
苍白的指尖悬在幼虫复眼上方,游移到幼虫还在流着琥珀色血液的后胸,一堆破碎肉片中,埋藏着一颗绿色的小小心脏,这是一颗枯萎的种子,也是他人眼中的毒药,象征劣化的不详之地,永远被隔绝在正常的社会之外。
这颗心脏是一间没有窗的铁房子,孤独的囚徒在里面徘徊,侧耳倾听路过的脚步声,以为终有一个脚步声是为他而来的,却不知道,这间屋子于外面的人而言,是绿色的死亡禁地。
林斐将左手掌心轻柔地贴在它的心脏上,指尖传来粘腻柔润的触感,心脏神经仿佛还残留着跳动的余韵。
这只劣雄幼虫,原该像其他牲畜一样,在预定好的日期,无知无觉地死去。
上帝给它开了个玩笑,叫它提前积攒好了力量,逃脱了命定的死期,它于是迫不及待地挣脱虫卵,不大不小地闹了一场,凄凄惨惨地死去,对比其他劣雄同伴,它努力让自己的命运拐了个弯,可仍然回到被设定好的终点,它是林斐的过去,林斐是它的未来。侥幸孵化又怎样?侥幸长大又怎样?
“你在追逐什么?”林斐在心底问。
众所周知,劣雄之所以劣化,是因为他们无法接受次级虫母的精神安抚,提前孵化即是基因里对虫母的渴望驱使,可是,这是虫母消失的时代,冲破虫卵,比正常虫族提前降生,并不会让他们更早找到虫母。
缺少精神安抚的它们智力低下,欲望强烈,侥幸长大,终其一生混混沌沌地渴求着永不会出现的虫母的爱抚。
“值得吗?”林斐喃喃。
出神地盯着幼虫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