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亭中,亓厌疏走后
“方才给亓厌疏来报信的人说,寒渊边上,爬上来许多噬魂傀。”
“死了不少水奴。”
即便亓厌疏有意用灵力封音,依辛云追的耳力,他却仍旧能听得很清楚。
辛云追问任晚:“你想离开么?”
任晚点点头,已经有了打算,“我是一定要走的。”
【即便这是明摆着的陷阱,她也必须要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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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渊边上,浪潮暗涌的声响,被四岸卷起呼啸的风裹挟着,传到每一个的耳朵里。
一声声,连着心跳也一样骤跳。
亓厌疏看见了任晚。
他本来就在等一个机会,等她走投无路,去往魔域。
他眯起眼睛,看着她往自己这边走。
女子的身形被风勾勒出来,纤细的,脆弱苍白的脖颈暴露在寒风里,耳边的蓝玉坠子晃动着,透着光。
乌发与丝带都被风牵扯着,往寒渊的方向。
任晚望向正跨坐在漆蛮兽背上的亓厌疏。
他也自上而下的瞧了瞧她。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先开口。
亓厌疏身后跟着的一行人,并没有见过任晚,也就没有行动,只是等着亓厌疏发话。
“……嫂嫂,你来了。”
亓厌疏身后的人听见他对这女子的称呼,也都纷纷向任晚告礼。
“见过少夫人……”
“——见过少夫人”
“少夫人安……”
——
“既然来了,就留下吧,。”亓厌疏今日也确实要忙正事,落下这一句话,就又将视线放回了寒渊水面上。
玄黑水面上,静然无痕,只有岸边下水的水奴们在掀起涟漪。
一批人回到水面,就另有一批人接他们的位置。
寒渊之下,魔气与寒毒交融,目之可见甚窄,即便是这些自幼便被豢养着,培养着的水奴,也不能在寒渊下久待。
若是,被魔气侵蚀了灵体,或是寒毒过深,渗入深处之脉。
便唯有死路一条。
水奴带上来的生有东珠的蚌,会被放到岸上备好的灼阳鉴内,以消其上附着的大多魔气。
任晚亲眼看着一批批水奴回到岸上,
寒渊水浸透他们的衣服,丝丝缕缕的魔气也在萦绕着,紧紧贴着他们身上。
此刻的情况仍算可控。
只是,在无法掐算清楚的某一刻,
寒渊水面上,原本无法成型的魔气,像被牵引一般,聚拢来,一团团凝出了实质。
是短促而尖锐的凄厉之声,
寒渊不是真的为玄黑之色。所以当惨叫响起,岸上等着的人,一眼便瞧见血液自水下腾起,蔓延开来,融进玄黑之间。
亓厌疏最先起势,
他目色冷凝,手中的长鞭化剑,御着漆蛮兽便踏上了寒渊。
“所有水奴,上岸!”
漆蛮兽山丘一般的体型,却能轻易踏上寒渊水。寒渊水在它的蹄下震荡开波纹涟漪来,于它而言不过是,如履平地。
这妖兽,从前来自魔域,只是近千年,被寒渊边上的人驯服了。
也只有它,能在侵吞灵力的寒渊上驰骋。
任晚灵力化索,将目之所及未能上岸的水奴拉上来。
“嘎啦——吱嘎……”
四面八方的风声里,响动起一种悚然之声,令人牙酸。听着像是骨头,被粗暴地大力来回折断。
水奴们上了岸,身体瘫软成泥,瞳孔却仍颤动着,紧盯着寒渊的方向。
趁着间隙,任晚转身瞥了一眼亓厌疏一行的方向。
!
那些方才聚拢的魔气,已然成了形。雾气一般的体内,是扭曲胡乱“拼凑”出的一具骨架。
数个不同腐化程度的头颅被在噬魂傀儡躯体的中段,那许是它的膝盖,又或者是胸膛。
几双手骨变成扭转的花,却又安在了本该是头颅的脖子上,在雾气中绽放,忽隐忽现,可怖森然。
被魔气捡拾起,眼前这些恶心的东西,都是寒渊下的骸骨,尸首……
任晚手中持剑,面色紧绷,从心底里排斥这些东西。
“不要再看了,快走!”
任晚挡住他们,丢下数道灵咒,化作金光边界,隔开魔气,为他们留下逃命的空间。
她人来到寒渊水上,迅速便与几只魔物缠斗在一起。
剑光划开魔气,竟也露出张熟悉的脸,正是前几日任晚杀掉的那只河怨,他惨白的面皮上,是肿胀的赤红眼珠,正瞪着她。
冷不丁地一下,任晚只觉晦气,一脚踹上去,将那头颅生生偏转。
噬魂傀舔舐到她的鞋面,饥渴地爬上她的脚踝,继续往上攀附。
【嘶——】
任晚头皮有些发麻,运灵甩了甩腿,却仍甩不掉阴寒黏腻的触感。
一击紫色灵气从远处而来,正巧把她脚上的魔气给击落,吱哇乱叫着就落入寒渊水中。
任晚瞧见亓厌疏正收回手,对着她的方向道:“到我这边来!”
任晚即刻旋身到他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