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宋青瓷走了,温阮才去大伯家找温珍珍。
她已经从她娘那里听说了温珍珍的事儿,从行李里找出了一个红色的针织毛衣,还有一条灰色的半身裙,都是江城带过来的,她还没穿过。
大伯家的氛围沉重,都各自忙着却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
进门大伯娘给她指了指房间,她抱着衣服进了温珍珍的房间。
温珍珍的房间收拾的很干净整洁,就像她这个人一样,不干活的时候总是很干净利落。
“不和你的新郎洞房花烛,来我这里看笑话啊。”温珍珍眼睛通红,明显是刚哭过的样子。
“衣服买的太大了,我穿不了,咱们家就你个子高,我想着拿给你穿。”
温阮和她接触这阵子,知道她这个人喜欢当领头羊老大姐,保护下面的弟弟妹妹,不喜欢被施舍。
特别是不喜欢她这个向来软弱的妹妹来施舍她。
温珍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现在真是长大了,都会骗人了,小时候咱们出去偷摘王婶儿的梨,你还哭着抱着我的腿说你不会说瞎话,让我教教你,真是一转眼,我三十了,你也二十三了,还嫁了这么好一个老公。”
“我真是羡慕你,从小到大,都不用努力就什么都有,就连想吃梨,都有我这个大堂姐给你偷,你吃了梨,我挨了打,就像你嫁了这么好一个老公,我有样学样摊上这么一个窝囊废。”
温阮抱着衣服坐在她旁边。
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如果是原身,这会儿一定会抱着自己的大堂姐哭吧。
“听说那边问你要了三百块钱,你要是真想嫁,我可以先借你。”
如果放在现世里,她一定会给温珍珍说,碰见妈宝男最好还是独美,但这个时代还没有这么强的接受力,没有介绍信,温珍珍离开泗水村都难。
更别说养活自己,就算是最简单的洗碗工作,也要有人开介绍信才能干。
温珍珍看着向来胆小的堂妹,抿着嘴笑了。
“还不算白眼狼,没白瞎姐疼你。用不到你的钱,你们家盖房子花了江城这么多钱,我再问你借,那不是明摆着让你们俩吵架吗,送佛送到西,你这临走了,姐绝对不给你添麻烦。
我娘已经问我大姨和大舅家借了,阮阮,我给他们说,他们都不信,但是我觉得你说不定可以理解我。”
昏暗的灯光下,温珍珍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熠熠生辉。
“我就是不想像我娘,像我嫂子那样,一辈子围着男人孩子,在地里和灶台前转悠,我也想像大队里宣传的那些能顶半边天的妇女一样。
但我没文化,又是个女的,还是乡下人,要是给我机会,我上学工作都能比我大哥好,但大家都觉得我生来就是要嫁人生孩子的。
我不认命,也不信我爹说的什么天道什么勤,要是按照我爹说的那样,过的最好的应该是咱们农民,你看咱们天天在地里干活,谁有咱们踏实勤快,不照样吃不饱饭,像你公公婆婆那样的势利眼,干活偷奸耍滑的,他们能过上有肉吃的日子,不就是仗着出身好。
张庆好也罢不好也罢,家里难缠不难缠,我其实没这么在意,一领结婚证,这三百块钱我非逼着他们吐出来给我,不然我就让他们不得安宁,我就是想借着张庆上夜校,学识字,最好还能再找个工作养活自己,也能活的有个人样。”
“你能理解我吗?”
温珍珍看着自己的堂妹,她的这套说辞,听着的人都觉得她强势离谱,如果这话是男人说的,他们一定会觉得这个男的有出息。
但是女人说的,就会变成强势。
那天她看见是张庆进来的时候,本来是有些犹豫的,她也觉得自己行为下三滥,可她见张庆没喝醉,就试探了的亲了他一下,是张庆又亲回来吧,把她推到床上的。
她以为是你情我愿。
谁知道那张庆竟然是个窝囊废。
不过她温珍珍,向来不为自己的行为后悔,做了就是做了,别人说她什么她才无所谓。
“珍珍姐,祝我们俩都能活的有个人样。”
温阮把衣服递给温珍珍。
两个人相视一笑。
从大伯家回来,温阮躺在床上,才有时间琢磨宋青瓷的事情。
越琢磨越不对劲。
原身和她有一样的名字,一样的容貌。
怎么会这么巧?
还有那双和姜思絮一样的眼睛。
她依稀记得姜思絮嫁给他爸之前,好像和一个作家结过婚,还有个女儿,那个作家姓...宋!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一瞬间脑海里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比如,她为何会来到这个地方,再比如为何书里温阮的遭遇如此惨。
这书不会是宋青瓷写的吧。
完蛋了。
宋青瓷的上帝视角比她大多了。
江城开门进来,就看见她一脸颓废的平躺在床上,本来就不大的床,被她呈大字型占满了。
他将盛着温水的盆放在地上,坐到床边摸了摸她的额头。
温度正常。
又摸了摸她的小手,热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