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上走,必得择一方栖身,可如海离京多年,无甚根基,谈何容易。”
“倒是兄长令如海十分敬服,如今已是一司之长,今后如海还指望着兄长多加照拂。”
这个表弟说的全是掏心窝子的大实话,又主动表示对他的亲近和依赖,这话听得谢临风心里十分舒服。
谢临风纵容地看着面前理直气壮要他照拂的表弟,也向他大吐苦水。
“你别看我如今身为通政使,其实也不过就是做些汇总上呈的小事,只能仰仗着司礼监的鼻息过日子。真正将奏折递交到圣上手里的,是那群宦官。不瞒你说,此乃是一桩不容忽视的隐忧。”
林如海动作一顿,没想到这位表兄竟会对他如此剖心置腹,直接与他说起与宫廷内官的龃龉来。
“司礼监与内阁互相掣肘,原是当今为了巩固皇权,真正做主的,还是圣上,兄长是否过于忧虑?”
“圣上英明神武,如今自然出不了岔子,我方才也说了只是隐忧,可若做主的那个人,年老昏聩了呢?若下一任对贴身侍奉的内官偏听偏信了呢?”
“这……”这位表兄实在大胆,林如海也不敢接他的话了。
“我也就是与你在家发发牢骚,你听过也就是了,不必放在心上。”
平日,谢临风也不是这么不谨慎的性子,不过是今日见到林如海有些激动,年前与司礼监的人也确实发生过一些冲突,再加上早上又喝了点儿酒,一时就把心里的郁闷脱口而出了。
“罢了,不说这个了。先前我听孟自堇在帮你打听学堂的事,可是为你那幼子?”
没想到这等小事竟然会传到谢临风的耳边,林如海心想:看来我还是小瞧了孟翰林的人脉。
“正是,幼子时常独自在家,家中也没有与他年岁相仿的玩伴,长此以往总归是不大好。我的本意是想让他多交些朋友,孩子能够高兴些,读书倒是其次。”
谢临风这次本来也是想跟他说这个的。
“我家老三今年七岁,性格顽劣,这些年给他请了不少老师,都让他给气跑了。他外祖父年前说,要亲自教他,不若让你那幼子一块儿,两个孩子正好也能做伴。”
“这自然是极好的,但不知兄长岳父,是否介意多收一个学生?”毕竟这亲戚隔得确实有些远,林如海就怕人家不愿意。
“这个你放心,我已提前与我那岳父商量过了,他老人家也同意了,否则今日我也不会与你提起这件事。”
这下林如海彻底放心了,朝对方拱手作揖。
“那如海就在此谢过兄长。”
“什么谢不谢的,今后有什么就直接来寻我,难不成我与你的关系,还比不得你与那孟自堇的关系亲近?”
表弟家的事,他起先全是从孟自堇那儿得知的,谢临风一直对这一点耿耿于怀。
“是是是,一定先来寻兄长。听兄长的意思,似乎与孟翰林是熟识?”
“哼!”谢临风提起这个人就生气。
“孟自堇是我岳父最小的嫡传弟子,当初我岳父还险些把你嫂子许给了他,不过幸好被魏阁老当初抢先一步,孟自堇就做了魏家的女婿。”
难怪,林如海这下终于明白过来了,为何谢临风会这般在意孟自堇。原来是曾经的情敌啊,哪个男人不得记上一辈子。
“嫂子的缘分自然是系在兄长这儿,相遇即便晚些,但终成眷侣。”
“说得不错!”谢临风很是赞同他这句。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如今内阁六位阁老,皆兼任六部尚书之职,这个你肯定都清楚。”
“是。”林如海当然知道,毕竟入了内阁相当于做了宰相,阁老们是百官之中,权力最鼎盛的几位。
首辅是吏部尚书严阁老,次辅户部是尚书何阁老,其他四位分别是孟自堇的岳父——礼部尚书魏阁老,兵部尚书章阁老,刑部尚书冯阁老以及工部尚书杜阁老。
“切记,你一定要提防兵部尚书章阁老。”谢临风的态度很严肃。
“这是为何?”林如海可不记得自己得罪过这位阁老,连面儿都似乎未曾单独见过。
谢临风没有直接告诉他原因,而是提起了一桩半公开的旧事。
“北方的鞑靼和瓦剌屡次侵犯我朝边疆,抵御外敌的足足有几十万大军,军费开支可想而知。户部那边拨款卡得紧,内阁时常争执不下,但战况紧急,片刻都不得耽误。久而久之,边军只能自己想办法,这些年江南官盐私贩,太上皇一直也是知道的。”
林如海听完这等辛秘,一时感慨良多。
“扬州那位被抓的盐运使付庆霖,与兵部多少有些瓜葛。虽然这本来也是上面的争斗,但你多少牵涉其中,就怕……”谢临风没有再说下去。
不过林如海自己也明白谢临风的意思,就怕人家把这件事记在他的头上,今后借此寻他的麻烦。
“如海记下了,但事已至此,恐怕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林如海只得苦笑,这又有什么办法呢?难道他去请罪,人家就能放过他了不成。
“你也别太过担忧,毕竟这件事背后真正的操控者是圣上,即便他们心存记恨,也不敢做得太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