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后卫指挥使吉鸿昌是吉家嫡长子,才能平平并无过人之处,却能凭着恩荫入仕。
“吉指挥使,这么早就来上工?”
伏纪忠朝对面的汉子打招呼,那人面长鼠目,形容有些猥琐。
“嗯,最近皇城不太平啊!”
吉鸿昌打了个朝天哈欠,一脸疲乏困倦。
伏纪忠揽住他肩膀,压低声音问道:“发生何事了,宫里不太平么?”
“也没多大的事,”吉鸿昌眼下挂着乌青,一双豆大的眸子里满是血丝,“圣上最近精神状态不大好,整夜失眠,非说皇宫北边靠近乐游原那块有鬼嚎。我正好负责那一片的巡逻,昨日夜里把我给折腾死了!”
伏纪忠略作沉吟,“前几日还好好的,也没听说有这等怪事。”
“呵欠,”吉鸿昌抬手掩嘴,“北边这一仗死了不少人,也难怪今上老是做噩梦。”
二人一阵唏嘘。
“对了,”伏纪忠转口问道:“通缉令有没听说什么消息?赏金五万两,朝廷也算下了血本。”
“没有,怕是抓不住了。”吉鸿昌百无聊赖摆摆手,“能从鞑子手上活下来,还能从钦差大臣眼皮子底下逃脱的家伙,可不简单呐!”
“哪怕能探得点风声也好!”
伏纪忠故意说得无限憧憬。
“是啊,我先去上工,回见!”
吉鸿昌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去,伏纪忠嘴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 *
蓝昊天早晨下工后,直奔东二大街的吉府。
京城东一大街住的都是国公亲王等勋贵,东二大街住的是吉家这样的世家大族。
历经百余年的发展壮大,吉府也在不断扩建,现如今的吉府已有五进五出。
蓝昊天躲在巷子口,遥望远处三道朱漆大门,不觉揶揄:“这吉府可真奢华,大门都有五间房宽,比将军府阔气太多了!”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小纸条,拾起地上一粒石子,将纸条裹上石子,抬起胳膊轻轻一掷,砸到吉府门前侍立的护院身上。
咚一声。
护院被砸得一惊,“谁啊!给老子滚出来!”
环视四下无人,他又垂首看向地面。
“怎么回事?咦,好像有东西。”
另一位护院看清了地上滚落的纸条,忙走下石阶去拾。
“快来看啊!纸上有字!”
那护院一声惊呼,引来被砸那人的关注。
“怎么办?”
“快送进去给老爷瞧瞧吧!”
话音刚落,其中一人便匆匆跑入大门,另一人则留在大门口张望。
蓝昊天侧身躲进巷子里,避开那护院的视线。
“老爷!老爷!”
小厮呼喊着跑来外书房,吉家老爷子正在书案前挥笔疾书。
“何事慌张至此?”
吉老爷虽已年过花甲,却依旧精神矍铄。
“老爷,”
小厮刚踏进门槛,立马跪伏在地,双手举着那张纸条,颤声道:“有、有人丢来一张手书,还请老爷过目。”
吉老爷不慌不忙,轻轻放下狼毫笔,抬眸扫了眼他手里的纸条。
“拿过来。”
“是,老爷。”
小厮起身,走至书案旁,将手书小心递给他。
吉老爷拈着那张纸,才近眼前便立时变了脸。
他环视屋里一周,确认傀虫没在,赶紧将纸条扔进香炉。
烟灰升起,屋里弥漫着一股草木灰的味道。
“快叫大爷来,快去!”
吉老爷眉心狂跳,心中忐忑不已。
蓝昊天怎会突然联系吉家?
不一会儿,将将下工回府的吉鸿昌便一身狼狈来至书房,当着吉老爷的面系腰带。
“瞧你这样,成何体统?”
吉老爷嗔怪一声。
“爹,儿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换好衣裳,这不是您叫得急么?”
吉鸿昌扣好腰带锁扣,一脸埋怨。
吉老爷提着毛笔,垂下眼眸不再看他,斟酌许久仍未下笔。
“外头起风了,适才有人传信,说了些那小子的事。”
吉鸿昌一脸懵然,撇着嘴纠正道:“爹,外头没风,太阳可大着呢!”
“榆木脑袋!”吉老爷豁然抬首,瞪着他骂道:“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材?”
吉鸿昌这才反应过来,忙问道:“是谁啊?”
“他没透露身份,”吉老爷顿了顿手中的笔,“但那小子有迹可循了。即便不为那些银子,咱们也得拿下他。”
吉老爷说得隐晦,吉鸿昌一听银子,立马明白他的意思。
他小心探着头,问道:“爹,会不会是恶作剧?现在外头风声正紧,人人都想捞笔横财。”
海捕文书发布一月有余,朝廷不断提高悬赏金额,凑热闹的人也愈来愈多。可任凭人们如何搜寻,就是不见蓝昊天丝毫踪迹。
他像是人间蒸发一般,再无气息游存于世。
“恶作剧也得查,有消息总好过没消息。”
吉老爷终于下定决心,挥笔一书,雪白宣纸上顿现行云流水般的墨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