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科举会试结果一出炉,柏清玄便迫不及待跑去礼部查看贡生们的试卷。
“元老大人,晚生想阅览一番今次会试通过者的卷面,不知方便与否?”
元奕朋面上一喜,道:“方便方便,老夫就等你来!”
说着,便命人取来考生们的墨卷和朱卷。试卷上姓名已然解封,柏清玄掀过一页又一页卷子,眸底亮起晴光。
“不错,这期学员的水准比之往届好上许多!”
他面上漾起春风得意,看得元奕朋也咂摸着嘴笑将起来:“是啊,这结果委实出人意料!子玦,依你之见,这些卷子里哪份答得最好?”
柏清玄不疾不徐,翻动卷面,平静道:“都很不错,但有一人格外出彩,令晚生印象深刻!”
“谁?”元奕朋面上一喜,“说与老夫听听看。”
“一位叫孔林楚的贡生,”柏清玄停下翻动的手指,抬眸瞧了他一眼道:“此人书法不错,卷面干净工整,看得出是个讲究人。”
“嗯,此言不假。”
元奕朋摸了摸白须。
“其文章辞藻华丽,句句堪称精华,段段均有深意,整篇文章格局紧凑,围绕我朝吏治弊端多方论证,道出吏治腐败是我朝衰弱根由,此言甚合晚生心意。”
柏清玄说着,眼角眉梢不觉飞扬起来。
元奕朋心知他中意此人,遂道:“孔林楚虽好,可老夫认为他太过年轻,言辞激烈,颇有些抨击时政、哗众取宠之意。子玦,你可要小心挑选后生啊,勿要让他变成你的阻力。”
“元老大人所言极是,”
柏清玄放下卷子,微微欠身道:“但新政施行还需孔林楚这样敢直言、敢担事的有为青年,而非因循守旧、唯唯诺诺的泛泛之辈。”
“嗯,话虽如此,”元奕朋抿了抿唇,接着道:“可你得有把握拿捏住他才行,就怕来个刺头横冲直撞,不分敌我满盘攻击。”
“晚生明白,多谢老大人提醒。”柏清玄胸有成竹,“还请元老大人放心,晚生心中有数。”
“你明白就好!也不枉老夫辛苦这些时日了!”
临走前,柏清玄与他约好,待三甲出炉后,邀请他与新科状元一起去茗香阁品茗。
前脚刚迈出礼部值房大门,立马便有人把柏清玄中意贡生孔林楚一事散播开去。
一时间,朝堂百官私议议论,恨不能扒出孔林楚祖宗十八代,看看他与柏清玄有何干系。
只可惜,任凭他们如何折腾,孔林楚真身仍是如如不动。
他一个海洲贫农,家里世世代代务农为生,从未来过京城不说,他爹甚至不知柏清玄何许人也。
这可愁坏了百官们,忽然冒出一匹身家清白的黑马,又抓不住他弱点,该要如何对付?
吕义康急,水永博急,连一向老实本分的齐康青也急。
这次科举考试,齐康青答应帮侄子搞个状元头衔,一旦皇上强点孔林楚,他侄子的希望就要落空。
水永博急,怕来个柏清玄第二联手挤兑他;吕义康一如既往地急,怕对方朝他主管的吏部塞细作。
如此一来,整个朝堂几乎一大半的人都急得抓耳挠腮。
会试结果一出,殿试尚未开始,百官们便早早站好队伍,准备打一场轰轰烈烈的口水仗。
翌日早朝,百官果然纷纷呈递奏章,举报这批贡士里不少人贿赂考官,品行不端。
好在柏清玄力挽狂澜,保住了孔林楚等少数优秀学子。
“子玦今日所言,老夫觉得会是这个数。”
元亦朋抬起那只满是褶子的手,摆了个八的手势,道:“十之八九,陛下会接受你举荐的前三甲人选。”
“多谢元老大人吉言,晚生惭愧,无力庇护其他学子。”
柏清玄拱手一揖,抬首时元奕朋看出他眼底的憾色,安慰道:“子玦,改革不易,许多事不能太过着急。他们人多势众,权势滔天,只能滴水穿石,万不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晚生明白,谢元老大人提醒。”
柏清玄面上浅笑,随即又问道:“对了,元老大人,不知殿试准备如何了?”
“放心吧,最晚下个礼拜便能准备妥当,不过,”
元奕朋话说一半,忽然顿了顿,道:“不过看这态势,殿试还能如期举行么?老夫并非危言耸听,遇事还应做好最坏的打算。”
此言不虚,如若百官联合太子这样闹下去,取缔整个新科考的结果也是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柏清玄不觉心下一紧:“即便陛下要废除新科举考试的结果,晚生也要保住那三名后生。”
“好,子玦有担当!老夫定助你一臂之力!”
从乾泉殿出来,柏清玄直奔内阁值房。
皇帝南行避暑后,将一应政务交与太子打理。
只是太子年岁尚浅,虽聪明有余却能力不足,每日呈上来的奏折仍需他逐份过目,写好票拟才可呈送东宫。
如此一来,他公务日渐繁重,常常忙到申时散班都阅不完折子。
这日他又忙到宫门落钥,走出内阁值房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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