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
他其实应当早些过来,而不是在李挚身上费功夫,实在是这位李秀才教他有些在意,这才多跑一趟。
等云如风终于到了宝塔山上的容起私宅前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他敲了敲容宅的大门,小心地站在外头等了一会儿。
里头没有传来什么声音,但大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云如风看着眼前空空荡荡的前院,忖度了片刻,抬脚朝里走去。
身为国师,容起独自一人居住在山间小院中,实在可以称之为节俭,这间小院里头除却几个古怪的阵法,连一株小草都没有,干净如同无人居住一般。
云如风熟门熟路地走到了后院容起的书房前,隔着房门小声道:“主上,还有六日便是安民祭典了……”
云如风说完,又等了一会儿,听到书房中传来了容起的声音,他叹道:“还有六日,还能容我修整。”
容起没有开门,外头的云如风当然也看不到此时他的模样。
书房中遍地狼藉,容起趺坐在他画下的诡异法阵中,长发与眼眸不断在黑灰二色之中变幻着。
他身上的力量纷乱无比,一时暴虐地大肆破坏,一时又沉默地仿佛一个凡人。
容起小心地克制着,将一切都关在了书房中。
书房外一无所知的云如风又问道:“主上,可有什么吩咐?”
容起思索了片刻,问道:“陈家那只猫妖,可还在?”
云如风闻言顿了顿,低声道:“不知所踪。”
容起哦了一声,疑惑道:“为何?”
身处寒意森森的山中,又是方才下过雨的秋夜,云如风却发了一层薄汗,他思考片刻,缓缓将仙渡府的事加加减减地说了。
容起听完,轻叹了一声。
如今的情况,让他烦恼不已。
愚蠢的下属毁了他的牧场,失败的法阵让他体内的力量紊乱,豢养的纯元猫妖不知所踪。
容起苦笑起来,疑心在自己闭门不出的日子里,有人在刻意地捣乱。
“会是谁呢?”容起喃喃道。
他闭上了眼睛,仔细地回想起来,那个法阵,他得到的最后一只妖。
是一只白狐。
那时他正杀了一只因为他的疏忽,意外多活了二十几年的半妖,那只半妖有些古怪,体内蕴含的妖力远超容起的想象,猝不及防下,容起不小心受了一点伤。 因此也就疏忽了对猎物的检查。
想来问题应当就出在这里了,白狐,如今已经在京城之中了吗?
容起眨了眨眼,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那只狐妖,是否如他一般回来了?
想到这里,容起出声对云如风道:“你去查一查,京城中是否有一只狐妖在活动,是白狐。”
站在书房外的云如风微微颔首,恭敬道:“是。”
里头的容起又道:“啊,若是门中有些怪人怪事,也与我说。”
“主上,何事才能称为怪事?”云如风迟疑道。
“不合常理之事,不合常理之人。”
说完这句话,容起便不再开口,云如风安静地等了一会儿,直到书房里再无动静,方才原路离开。
等到云如风走出了容宅,他身后那扇大门仿佛长了眼般,又吱呀一声合上了。
他站定在门口,喃喃自语道:“京城中的妖,如今是谁在管束呢?不合常理之事,不合常理之人……”
翌日,距离安民祭典还有五日。
黍园中,鼠婆婆、山君、宝珠还有蕙起了个大早,正围坐在桌前吃着朝食,看门的大老鼠忽然敲了敲门,朝着鼠婆婆招了招手。
鼠婆婆见状,笑着对山君道:“山君大人,我这儿有些事要处理,您老慢慢吃啊。”
说罢,她又给两个小的使了眼色,让他们好好看顾着山君,自己匆匆下了桌,走到门前与大老鼠咬耳朵。
山君笑嘻嘻地看着鼠婆婆的背影,转过头与宝珠嘀咕道:“这个鼠小姐,如今也是有气势的大妖了,从前我记得她一日到头都哭哭啼啼,不是为了这个男子,就是因为那个男妖。”
山君老糊涂了,自以为压低了声,其实在大声嚷嚷。
宝珠偷瞧了一眼鼠婆婆的背影,见婆婆两只耳朵抽了抽,心中偷笑,附和山君道:“原来如此,这可看不出来。”
一旁的蕙也觉得十分有趣,他捧着小碗,小嘴吃得全是油,傻乎乎地望着山君直笑。
山君伸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大声道:“你这小孩儿,长得好看,日后恐怕也有许多情劫,只是切记别学鼠小姐,日日为了女子哭脸。”
“山君大人,莫要在小辈面前编排我了。”鼠婆婆与大老鼠谈完了正事,扭着身子走到山君面前,“你可瞧清楚了,我上了年纪了,可不敢再叫鼠小姐了。”
山君眯起眼睛,仔仔细细地看了看鼠婆婆的脸,奇道:“是老了许多了,可我比你大了那样多,总不能也叫你婆婆吧。”
鼠婆婆呃了一声,挠了挠头。
“这样吧,我管你叫鼠鼠!”山君忽然放下碗,拍手道。
山君说完,宝珠与蕙差点没笑出声,埋着头不住地往嘴里塞吃的。
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