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第二个坦白:“简臻,相信你也看出来了,最近一段时间里,我都在考虑一件很重要的事。” 简臻略带警觉地问:“是什么事?和我有关吗?” “嗯,和你有关。我年纪大了,是时候要选继承人了。可是我不想从廖家的孩子里选继承人,我想选择一个外姓人。” 廖牧说得云淡风轻,简臻却听得大惊失色:“啊?” 廖牧笑着摊手道:“你别看我长得斯文,其实我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很叛逆的人,用我爸爸的话来说就是,好端端的人的外表,和乱七八糟的野蛮猴子的内在。” 其实廖牧曾经向简臻透露过这样的想法,但此时简臻的脑子转不过来弯,想不起来,也分析不了任何事,她傻子一样看着廖牧,问:“老师你是在和廖家的其他人赌气吗?” 廖牧没搭理简臻的傻气,照着自己的节奏说:“我爸爸选我当继承人之前,也找我谈过话,就像现在这样。我在那时很明确地跟爸爸说,如果他敢不看个人能力和眼光,随便根据什么家族规定选了我哥哥当继承人,我就会对他很失望,我从此都不要当廖家的人了,我要和廖家断绝关系,去外面自立门户。” “您父亲怎么说?他有生气吗?” “我爸爸知道我的个性,他没说什么,只是瞪了我一眼,让我别乱说话。我爸爸也觉得我比较适合当继承人,只是心里仍留有一些对过去规定的留恋。老旧的东西有其强大力量,影响着每一个后人的思想,我爸爸觉得延续了上千年的规定,由他来撕碎,太难为他了,他要因此变成不肖子孙了。” 简臻似乎很理解廖牧父亲的想法,“是呀,老人家们都很希望自己是光耀门楣的子孙。” “我就跟我爸爸说,他只顾着自己的祖宗,不顾时代的声音,同样是不肖子孙,而且更严重,是时代的不肖子孙。我们伟大的党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男女是平等的,他的儿子能做得了的事,他的女儿一样能做得了,而且说不定能做得更好。” “老师您说得也对。”傻乎乎的简臻毫不掩饰她的墙头草姿态。 廖牧笑着去捏捏简臻的脸,让简臻打起精神来听她说。 “我爸爸不像我哥哥那样固执,我爸爸是个挺开明的老头,他看我对引领漆艺的发展信心满满的样子,就决定把廖氏漆艺交到我手里了,然后我成了廖氏漆艺的继承人。 “廖家确定继承人之后要在宗祠里向祖宗们上香跪拜敬告,我记得那天的宗祠就像个菜市场,吵得呀,我感觉都要把祖宗给吵活了。所有叔伯兄弟全在指责我爸爸一意孤行,我爸爸和我两个不服输的人是一国,梗着脖子红着脸跟他们吵架,并且爸爸还很霸道地使用当家人的权力,大声宣布只传男孙的规定废除了,以后男女都可以当继承人,还当着他们的面让我和哥哥弟弟比试漆艺。漆器制作时间比较长,所以定下的比赛时限是一个月。在一个月里我和哥哥弟弟每天都到宗祠里去做漆器,我都要忘了那是一段什么日子了,机械性的行动,每天都在众目睽睽之下髹漆。 “但结果是好的,我的技艺就是比哥哥弟弟的好。比试过后,我爸爸的底气更足,在叔伯兄弟面前说话更大声,他们拿祖宗出来压我爸爸,我爸爸就拿身份和我的胜利去压他们,慢慢地,事情就这么定了。爸爸去世后,我就成了廖氏漆艺的当家人。 “简臻,以后如果是你来当继承人,那种吵架的局面可能少不了,我会挡在你面前,替你应付他们,但在我死了之后,你和廖家之间再没有缓冲,你只能是廖氏漆艺的传人,不能干涉廖家的事。那样挺困难的,生生地把廖氏漆艺从廖家分割出来了,所以你的困难绝不会比我的困难少,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简臻很认真地听了廖牧的话,但没办法做出反应,只能愣愣地低呼:“啊?” 廖牧继续说:“我不是因为叛逆才一心要选择你。看现在的状况,我其实是辜负了爸爸的期盼,廖氏漆艺在新时代也没发展得多好。时代的浪潮,不是凭借我一人的力量就能拽着漆艺这个庞然大物跟上的,我需要生生不息的力量。廖家是一个凭借漆艺建立起来的家族,沾了漆艺的光,可在漆艺不再拥有地位的今天,再在家族内选择人来学习和继承,选择面太窄,能够产生的影响也太少,没办法真正地给廖氏漆艺注入新的活力,所以我要将左右廖氏漆艺发展的权力扔到更广阔的的世界里,让更多的人帮我重建廖氏漆艺的光芒。” 廖牧伸手轻拍简臻的肩,深深地看着简臻,问道:“简臻,你刚才说想要帮助我,那你愿不愿意从我肩上接过这个担子?” 简臻无助得面露痛苦,一手扶额沉沦在眩晕里,虚弱地叫道:“老师,拜托您,先让我缓一缓。” 廖牧想了片刻,为了缓解气氛出言逗简臻:“要是这件事你鼓起勇气做成了,你打算给自己盖怎样的印章?” 简臻一派恍惚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