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槿奚眼看着那个黑袍和魔尊走进魔窟后,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
经受剧烈打击后的头晕目眩姗姗来迟,他扶着脑袋,将本命剑插进土里,以此支撑他整个身体的重量。
柳长归暂时是唤不回来了,还是回去看看那帮死孩子吧。
谢槿奚这么想着,激活宗主令上的传送阵法,直直落在了自家那个一片狼藉的山头上。
有前来打扫的外门弟子讪讪地看着他,谢槿奚攥紧五指,狠狠敲了两下脑袋,甩了甩头,强打起精神看向那些弟子。
“南杏落呢?”
弟子们互相看了看,推搡着一个人站了出来,那个弟子看起来快哭了,他白着一张脸,握着扫帚纠结了半天,才愣愣地说:“小师兄…小师兄去南院了。”
那就是回他自己屋子去了。
谢槿奚朝他点了点头,轻声道谢后转身便往南院去。
路上碰见几个结伴上山的弟子,他们看见谢槿奚都是先一愣,接着面色复杂地低下头,匆匆说一声“大师兄”就急忙走了。
谢槿奚依稀还能听到他们在身后叽叽喳喳说着什么,但潮生之毒已入丹田,他只觉得道心即将溃塌,也没心思管其他的事。
哪怕他已是金丹,也完全挡不住潮生润物细无声的入侵。
南院在山腰处,柳长归听说南杏落爱捣鼓些花花草草,特意辟了一大片田给了南院,相当于山腰的那一大片地都是南院的。
走得近了,还能闻到隐约的花香味。
谢槿奚说不出来那是什么花,南院前种着一片片花树,走进去就能看见成片的药田,清淡的花香混着药草香,形成一股独一无二的味道。
但这种味道正是谢槿奚熟悉的,南杏落身上也沾满了这味儿,他从来没记错过。
谢槿奚快步走过药田,沾灰带泥的袍角拂过绿油油的药草,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也好像谁的手总是这样轻拂过它们,清浅的目光注视着,是难得平和美好的氛围。
他步子迈得很快,到最后几乎跑了起来。
谢槿奚手上还死死捏着玉牌,他从来没想过也不敢相信的事情,却马上就要发生在他眼前。
他一把推开竹屋的门,轻纱被阵风吹起来,轻柔地缠绕过他的面庞,在翻滚间露出后面挡着的那张床。
谢槿奚几乎要连呼吸都忘了,他撩开那层轻纱,看见了床上无声无息躺着的那个人。
那是个面目极为清秀的人,闭着那双往日里总带着淡淡讽意的眼,安安静静地躺着。
是他的小师弟,南杏落。
他走近两步,缓缓蹲下来。
“小落?”
谢槿奚的声音很轻,轻到不知是想叫醒他还是不想打扰他。
他伸手,似乎是想触碰南杏落的脸,但又在即将碰上的瞬间改了方向——放在了南杏落的肩上,轻轻晃了晃。
“小落,师兄不怪你修无情道,你睁开眼看看师兄好不好?”
谢槿奚跪在地上,两手抓住南杏落冰凉的手,好像这样就能暖热他,能让他在生死未知的环境下也不这么冰冷。
他的额头紧紧抵着南杏落的手背,垂下的发丝贴着他的小臂,勾绕在护臂上,丝丝缕缕地缠着。
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后,谢槿奚才平复好情绪,缓缓抬起头来。
他想到未见尸体的三师妹,和至今不见人影的二师弟,沉沉叹了口气。
放下南杏落的手,他重新掖好被角后,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南杏落沉睡的脸。
“小落,早点醒来吧。”
落下这一句话,谢槿奚扶着床架深深喘息了一下,动用本就不多的灵力死死压制着体内作乱的潮生。
喉中腥甜被抑着咽下,谢槿奚回头又看了一眼南杏落,扭头出了门。
至少在处理好这些事情之前,他还不能倒。
此后两三天,他在渐渐油尽灯枯的状况下寻找着三师妹昭云的尸体,杜三七抽空来找过他一次,见他死人一样惨白的脸吓得硬抓着他把脉。
此时谢槿奚已收到了关于昭云的些许线索,杜三七在长久的沉默后深深叹气,他一言不发地收着东西,“孩子,没多久了。”
他顿了顿,“对了,苏言找到了。君宿弦给他下了禁令,你要去看看他吗?”
谢槿奚如死水般的目光微微波动了一下,他抬头终于和杜三七对视,嗓子因长时间不开口而变得沙哑。
“禁令…?为什么?”
杜三七紧紧抿着嘴,看起来似乎很不想说的样子。
谢槿奚头疼欲裂,他撑扶着椅子扶手站起来,“告诉我吧,杜长老,算我求你了。”
话未说完,浓稠的黑血便从唇齿中争先恐后地涌出来,谢槿奚被呛得咳了两声,面不改色的掏出瓶灵丹倒进嘴里。
他用衣袖胡乱擦了下嘴,双腿快要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到底怎么了,长老…我求求你,那是我的师弟啊。”
杜三七痛苦地挪开目光,他闭了闭眼,还是将这个有点残忍的话说出了口。
“苏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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