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军海等人对秦三娃的照顾,能说出来的是为了对得住秦三娃已故父母的临终托付,说不出来的是他们早已把秦三娃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这些恩情秦三娃心里全明白。
小时候他不止一次想过,自己长大后要是能成为一位名人该多好。
这样他就为大古坪争了光,让赵军海等人脸上好看。
随着年龄的增长,特别是经历了“千斤砸”那事,他的想法变了。他发现自己不需要成为名人,他只要把日子过好,就能让全村人放心。
赵军海讲完话,酒席间确实沉默了好久,也有人跟着动了哭声。
不过,大家哭过,缅怀过秦远夫妇后,情绪慢慢缓和了。酒席的氛围也随着人们情绪缓和,热闹了起来。大伙坐在一起,毕竟是为了祝贺秦三娃找到工作,成才了。有那么几次,秦三娃真想站起了给众人表个态,可是,一想到自己只是找到了份工作,不至于如此,便放弃了。
任何人对于新工作都充满了憧憬,秦三娃也是这样。
从报到那天开始,他心里就有股子莫名的喜悦。
然而,时间一长,无论是憧憬还是喜悦,全部冲淡了。
日子逐渐枯燥,工作逐渐难熬。
这天已经到了大寒,农历辛巳年的二十四个节气就剩下了这一个。
春天在望,冬天还没过完,天气极度寒冷。
公历却已经进入了2002年的1月20号。
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过年,又是一段雪下个没完的日子。
下雪的日子,放在普通人身上,通常是一段宁静到有些寂寞的日子。放在那些盗猎者身上,却是一年之中的“黄金时期”。厚厚的积雪,白茫茫的天地,把出村的道路全部隐藏了起来。过日子的人看到这个情形,肯定就断了出门的念头。可是,那些盗猎者,想靠“皮毛生意”发大财的人,往往变得兴奋起来。他们从不怕大雪阻路,因为他们从不走寻常人走的路,他们有自己隐秘的野路。雪越大越好。没了行人,也就没有了目击者。雪越狂越好。护林员难以进山护林,那些不善于储存的野生动物没了吃食,就会在诱饵跟前转悠,直至被捕获杀害。
人常说,要跟坏人斗,要不坏人还狠。
通过和盗猎者多年的斗争,勇敢的护林员们早已在斗争中获得了智慧。盗猎者在“黄金时期”怎么想怎么做的,“天敌”最清楚。
这天早上,眼看着雪又越下越大的趋势,吴转山果断安排了护林任务。用他的原话来说护林员就是山中生灵的最后一道屏障,在这样极端的天气里,吴转山不希望屏障倒掉,反而要比业务还坚固,牢靠。
秦三娃接到护林任务后,便穿着厚衣服,戴了顶草帽出发了。
保护站给他分配的搭档叫刘旗。刘旗跟秦三娃年纪相仿,却比秦三娃黑得多。秦三娃听人说过,刘旗刚出生就落了个外号“刘黑炭”。农村人经常说“黑是黑,健康色”,因此,刘旗从来就不在乎别人说他黑。到了保护站,大伙给他混得熟了以后,干脆连“刘黑炭”都不叫了,直接喊他“黑子”。黑子这个名字是土狗常用的,按说有侮辱人的意思,可是刘旗知道大伙只是和他亲昵,便也不在乎,还乐呵呵地答应个没完。秦三娃和刘旗混熟之后,也这么叫他,黑子也没啥意见。
黑子人憨厚,做起事来却从不含糊,是吴转山手底下的得力干将之一。吴转山让秦三娃跟黑子搭档,就是为了让黑子带带他。秦三娃明白吴转山的心思,便对黑子异常敬重。黑子也就更加爱他这个徒弟。
山下下大雪,山里的雪就更大。
黑子在前,秦三娃在后,两人拄着竹竿,寻着往常走的路径,往山里走,没走多久便会听到嘭的一声。这是竹丛上落的雪实在太厚了,超出了竹丛的承受能力了,竹竿便同时一弯,把积雪卸了下来。
“咯咯……”
每当这个时候,总会有几声锦鸡的叫声,或者别的哼哼声。这是锦鸡等动物行动迟缓,没有躲开坠落的积雪,被砸了个正着。
一想起锦鸡等动物笨拙的样子,秦三娃就想笑。
“嘘,嘘!”
黑子一回头,看到秦三娃的笑脸,立刻做出了噤声的动作。
秦三娃赶忙点头,收起了脸上的笑。
两人又走了一阵,秦三娃实在走不动了,便就势坐在了地上,黑子看在眼里,立刻摆着手示意他赶紧站起来,不要乱坐。可是,在没过膝盖的雪地里走了好长一段距离,秦三娃实在扛不住了,无论黑子怎么摆手,他都起不来了。实在没有办法,黑子左右看了看,折了些树枝,抱着返回到了秦三娃跟前。“你想想梅梅,想想梅梅就有劲了。”黑子边把树枝往秦三娃跟前递,边悄声说:“雪地里不能随便坐,坐久了,寒气就入了身体了,你实在想坐,就在这堆树枝上,好坏隔隔寒气。”
“好,好。”秦三娃艰难地抬起身子,坐在了树枝上。
“给,喝两口,暖暖身子!”黑子在怀里摸索了一阵,把一瓶烧酒递给了秦三娃:“咱不能在这里停留时间太长,咱要尽快把咱负责的区域巡视一遍呢,咱这一圈转下来,要是发现了套子陷阱就给它拆了,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