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青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正厅,连忙满脸堆笑地和来人问候。
长兴侯府上来的并非是当家的纪侯爷。
而是二房老爷,如今在翰林院主持修编之事。
官儿是不大,但因着侯府势盛,那自是没人敢怠慢小瞧。
两人你来我往一番寒暄后,纪大人垂眸说:“今日前来,实是有一件事情,想与沈将军商议。”
沈长青心里咯噔一下,暗道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
但他的面色却控制地极好,热情地询问起来:“都快是一家人了,说什么商议不商议的?
有什么事情纪兄直说便是。”
“那我就直言了。”
纪大人慢慢地放下了茶盏,“近日我家老夫人外出时,遇到一个人,说了些事情,将我家老夫人气的不轻。”
沈长青拧眉:“是什么小贼胡言乱语冲撞了太夫人?简直是可恶!可有将那贼人拿住问罪?”
“拿住了,现下就在侯府拘着,这个人和沈将军是有些姻亲关系的,所以我才到将军府上来。”
“什么?”
沈长青一怔,“我的姻亲?何人?”
纪大人眸光深深地看着沈长青:“那人叫做赵鹏义。”
沈长青脸色陡变,背脊瞬时紧绷。
纪大人继续道:“赵鹏义口口声声说,他和沈兄的千金沈熹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是长兴侯府横插一杠,拆散了他们。”
“岂有此理!”
沈长青脸色铁青:“他在胡说!这个赵鹏义原是我家夫人远房的一个侄儿,家中败落到了京城来投亲。
我夫人见他可怜,念着先前与他家长辈的几分亲缘,将人留了下来。
谁知他品德败坏、行为不检!
他多次偷窃府上贵重财物,还调戏婢女……后来更向我们夫妇求亲,想入赘沈府,娶熹儿为妻。
可他那样的德行,我们怎么会把熹儿嫁给他?
我与夫人商议之后将他遣出了府去。
他在府上时连熹儿的面都没见过几次,哪来的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分明是他因为沈府将他遣了出去,怀恨在心,所以胡乱地攀诬,企图败坏我熹儿的名声,坏了我们两家的亲事!”
沈长青越说越是气愤,手也握紧了圈椅的扶手。
“沈府养他数年,吃穿用度从未短缺过他的,还想扶持他入仕途,实在是他德行太差才将他遣走!
他倒好,半点不知感恩,竟还敢污蔑,实在是可恨至极!”
纪大人微垂眼眸:“沈兄,那个赵鹏义说了许多细致之事。
比如,何时何地,如何与令爱幽会、二人写了什么情诗、交换了什么物件儿,甚至是……”
纪大人面含纠结地叹了口气,“那些话,实在是让我难以启齿。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我也就不和沈兄兜圈子了,侯府决定与沈家退亲。”
沈长青只觉一记惊雷在头顶响起。
他颤声说:“退亲?这都快成婚了……怎么能退亲呢?是那个赵鹏义满口胡言,他——”
“沈兄。”
纪大人打断沈长青,“你的心情我很能理解,我也相信,是这个赵鹏义满口胡言,玷污沈姑娘的清明。
可是只我相信没有用。
这个赵鹏义是直接冲到我那老母亲面前去的,满口他与沈姑娘的荤话,母亲气的当场昏了过去。
老人家回到府上,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要退婚。”
沈长青急忙道:“这事分明是污蔑啊,退了婚岂不是默认那赵鹏义说的都是真的了?不行!
这样,我和纪兄去见老夫人,我亲自与老夫人解释——”
纪大人摇头:“没有用的,我们家中人都已经劝过了,母亲坚决要退亲,没有商量的余地。
因为这事儿,母亲已经卧床好几日。
她老人家年纪大了,我们做子女的实在是怕有个好歹,怎敢违背?
这才不得不上沈兄的门,与沈兄提这桩事。
沈兄且放心,那赵鹏义在侯府扣着,不曾放他出去乱说话,之后我们会将人交给沈兄处置。
至于退婚之事,我们对外就说八字不合要停一停。
等过个一年半载的,两个年轻人再各自议亲,旁人也不会注意到。”
……
正厅外不远处有座攒尖亭,离的不算远。
阮江月此时正带着青梨坐在亭子里。
她竖起耳朵,可将那厅中交谈的内容听了个清楚。
纪大人说完后,沈长青没有答应或者再辩解,只听纪大人说了“告辞”,沈长青便送纪大人出府去了。
瞧着沈长青那曲着背脊,如同被霜打了一般的模样,阮江月知道这亲事不退不行了。
不得不说,这个纪大人实在是滴水不漏。
事情说的清楚,亲要退,还给沈家留足了颜面。
看似温吞实则极为利落。
阮江月淡淡地感慨了一下,起身,带着青梨往梧桐院走去。
青梨跟的很近,手指翻动:当初沈熹和赵鹏义可是真有私情的,根本不是沈长青说的那样没见过几面。
阮江月眼眸低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