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阮江月换衣服了!
她平素喜欢橙红色烟霞锦衣裙,或者偶尔会穿紫青色系,但选择的款式都是十分简便利落。
一头乌发大多时候要么高高挽起束成马尾,或者挽个简便的圆髻,别个木簪。
到定州府来后她换了发式。
但也就是舒适简便的垂挂髻,最多用点发带微微做装饰。
可今夜,她穿了一袭银白色对襟琵琶袖短衫,下配湖青色褶裙。
一条淡青色束带将腰身系的不盈一握,在腰侧打了漂亮的结,还有一只同为青色系十分精巧的小荷包垂坠一侧。
瞧着应是东方既白。
小荷包上挂着流苏,还有一块弯月形的玉石装饰。
那褶裙料子极其柔软,垂曳而下,勾勒的她身形纤长曼妙。
她那一头乌发今日也梳成单螺,发髻根处戴着几枚小巧珠花做固定和点缀,两只碎玉流苏簪别在左右。
月光笼在她身上,分外美好。
阮星澜不由地瞩目好一会儿,眼底浮起浓浓的惊艳欣赏之色。
阮江月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打破沉静:“嗯,你来的倒是快,坐下吧。”
“……好。”
阮星澜款步上前,与她相对而坐。
桌上饭菜丰盛。
阮江月相请之后,阮星澜便动了筷子。
两人一起进食,偶尔闲聊饭菜酒水滋味之事,不过都是闲散言语。
二人心中隐隐都明白,今夜相约在此,并非只是吃饭品酒而已。
酒菜用了一些后,两人一前一后放了筷子。
阮江月示意湖边的仆人上前,把碗盘收走,只留酒水和一些点心。
仆人懂事,退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亭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阮江月微抿着唇瓣,心情实在复杂。
她先前想着,不就是那么点事嘛?见了面,吃饱喝足后直说也就是了。
可真的见着了,吃饱喝足了,她却连与他四目相对的勇气都欠缺。
阮星澜的心情也不平静。
心中默默地琢磨着要如何开口,却好像哪一句都不太对似的,于是亭中便凝于一片安静之中。
但只片刻,阮星澜思忖自己是男子,总不该让女子主动吧。
他便先开了口:“你今日佩的荷包很是别致,我可以看看吗?”
“好——”
阮江月脱口应了,轻轻一拽,将荷包递给他,“我将那小玉树装在了里面,这荷包……是我自己做的。”
阮星澜微讶:“你亲手所做?”
“是,我很小的时候为了讨母亲欢心,学过刺绣的,我先前有告诉过你。”
阮江月的目光落到那荷包上,“没有精研过,做不了如衣裳之流的大件儿,荷包的话倒是勉强能做。”
“这荷包虽然看着小,但裁剪、刺绣一看便都是用了心的,这是精工细作了,绝不是勉强。”
阮星澜左右翻看,真心夸赞。
荷包由她贴身佩戴了一阵儿,似乎已经带了女子身上轻柔幽香,更是怡人心神。
阮江月自是被夸的心中点滴欢喜,浅笑道:“若是得空,我给你也做两个,换着戴,戴着玩儿。”
阮星澜手下一顿,抬眸看去。
二人四目相对,谁也没有说话,却是眼神交流缠绕,有看不见的丝线黏连在了一起,此生无声胜有声。
“好。”阮星澜低声应,那调子有些低沉,还带几分微微的沙哑,冲入耳中,连着心间也有些微的震动。
阮江月心间有些热,连忙低头,站起身来。
她原是要开口说点儿什么的,这般起身眸子随意扫过,正好瞧见不远处有一队仆人走过,眉心便微微一皱抿了唇。
此处虽离岸边远,旁人听不到他们说什么。
但六面都没有遮挡。
别人随意抬眼就能看到他们两个在亭中。
而她想说的话,那么私隐,莫说是被人听到,就是被人远远地看一眼,好像都心中挺不舒服的。
她朝藕花深处看了一眼。
恰逢此时阮星澜也起了身,他走到她身边:“要去那里吗?”
阮江月回头,诧异地发现阮星澜也指着藕花深处,不由再次为二人的心有灵犀暗暗欢喜。
她点头:“去那里!”
“那要带酒吗?”
“带吧。”
阮星澜颔首,袖摆一扫而过。
原本桌上有两壶青花瓷瓶的梅子酒,便被他收了起来。
他一握阮江月的手腕,足尖轻点,带着阮江月踏水而过,穿入藕花深处,落到了藏在里头的小船上。
船儿因着两人落在船头轻轻晃了晃。
阮星澜已来过数次,如今是轻车熟路,率先弯身进去。
那牵着阮江月手腕的手却是还没松开。
阮江月也随着进去。
阮星澜理了理舱内的坐垫,给阮江月放好,又给自己放好,松开阮江月入座后,又去点小方桌上的蜡烛。
阮江月曲腿坐在一边,将他随意放下的酒壶拿到小方桌上摆好。
烛火从微弱跳跃,到越来越亮,光线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