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越来越耀眼。
灼热的阳光洒满湖面,湖边的树木也都晒得有气无力。
翠绿的叶尖卷曲着,垂在树梢上,一片又一片树叶交叠着,压得树枝喘不过气,坠在上空,沉甸甸往下掉。
一丝风也没有。
一切好像静止了似的。
湖水风平浪静,幽绿的湖面映照着碧蓝的天空,水面漂浮着几朵白云,缓缓往湖边缘飘去。
整个湖,犹如一块巨大的翡翠,和四周的树木相印衬着,仿佛人间仙境。
湖边,暗红屋顶的小亭里,阳光照不进来,让这一小块天地,仿若与世隔绝。
杨芬丽以为自己听错了。
从她来到小亭里,一直到现在,周伟平都在对她恶言相向。
当然,杨芬丽并没有对周伟平有任何怨言。
原本,就是她这个当妈妈的,不称职。
周伟平想赶她走时,她乱了阵脚。
杨芬丽舍不得周伟平。
舍不得这无人打扰的、与孩子相处的短暂时光。
所以,她才会下意识脱口而出,不论什么都答应周伟平的话。
她说完后,其实就后悔了。
杨芬丽害怕,怕孩子说永远不想见到她。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周
伟平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杨芬丽愣住了。
坐在小桌面前的周伟平见杨芬丽不说话,他一皱眉,把手里的茶杯重重磕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我跟你说话呢,你要不想答应,就赶紧滚!”
杨芬丽生怕周伟平动气。
她点点头,焦急答应,
“好,我答应你。
你、你别赶我走,我就想跟你待一会儿。”
听到满意的答复,周伟平的脸色略微好转。
当然,他的脸瘦削还带着阴鸷,这点好转并不能看出来。
周伟平往椅背上一靠,翘起二郎腿,双手交握、搭在膝盖上,淡声问,
“行,那咱们继续聊。
说说你的事吧。
你不是藏了二十多年嘛?
怎么这个节骨眼跑出来了,
你就不怕周国强对你做什么?
还有,你现在在做些什么。”
这些问题,让杨芬丽心里微微一动。
她盯着周伟平,细细打量着他的五官,最后双眼一弯,缓缓摘下脸上的口罩。
当周伟平看清楚杨芬丽脸上的那道刀疤时,他瞳孔微缩,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不过,周伟平掩饰得很好,他手指抵住唇,清咳了一声,掩盖住了自己的不对劲。
杨芬丽没有察觉周伟平的情绪波动。
在口罩摘下的瞬间,她下意识低下头,还很不习惯在别人面前露出脸上的疤痕。
她盯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沉吟片刻后,用微微沙哑的声音解释,
“我……其实并不想藏……
二十多年前,当我活下来后,我第一时间就想去找你。
可是,把我藏在村里的人,派人盯着我,不准我离开村里半步。
我疑惑过,也问过,但对方只说,不能离开,也不能用任何电子产品,否则,我的性命不保……
就这样,一晃就是二十多年。
我之所以会来沙市,是因为,我从村长家的电视上,一眼认出来你。
我……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孩子。
为了你,我不怕死,也不怕任何人,包括周国强!”
说到这时,杨芬丽的语气有些激动。
尤其是提到周国强的名字时,她咬牙切齿,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带着浓烈的恨意。
杨芬丽深吸几口气,缓和了下情绪后,才继续往下说,
“之后,我偷偷溜出村,也没有人拦我。
我走了三天三夜,才走出了大山,然后乘着车,到了沙市。
我既然出来了
,我就不怕周国强会做什么。
他要真敢动手脚,我也敢豁出我这条老命。”
说到这,杨芬丽冷哼一声,说这话的时候,不带丝毫迟疑。
显然,她早已做好了打算。
接下来,杨芬丽话锋一转,苍白、沉郁的脸上,浮现一丝笑容。
她低着头想了想,随后抬起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周伟平。
这一瞬间,杨芬丽似乎不在意脸上的刀疤,她沉浸在思绪里,显然想起了一些美好的事。
一些,足以让她忘记半生伤痛的画面。
杨芬丽抿着嘴,相比刚才,语气轻松了些,
“我来沙市后……总得想办法养活自己。
便干起了老本行。
我别的不会,做家务的本事还是有的。
我……去了一家特别好的家庭当保姆。
啊,对了,我说的‘特别好’,当然不是指家庭富裕。
而是他们家的氛围与环境,是我一直向往的。
他们家,挺有意思的。
老爷是警察,时常不在家,我就是他招来的,为了给太太作伴、也负责照顾太太的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