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男子似乎有些不信,他静心的感知了片刻,然后眉头皱得更深了些。
他直觉对方并非八品。
然而一名并非八品的修士,居然能够未卜先知般产生感应,竟能感知到即将到来的危险,然后顺利的从他眼皮底下逃脱。
这名修士很特别。
长安卧虎藏龙,他受召来到长安,被人注意,那倒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有人跟随窥探,被他有所察觉之后,却能够安然离开,这便让他心中有些不甚愉悦。
他在夜色之中行走,街巷之中有金吾卫在穿行,但他和这些金吾卫之间,却似乎始终保持着一个奇特的时间差一般,往往他走过了那条街巷之后,巡查宵禁的金吾卫才出现,或是金吾卫从他前方的街巷之中走过之后,他才走入那条街巷。
他就这样不紧不慢的一路前行,到了平康坊。
平康坊是长安最为繁华的坊市,长安的官妓汇聚于此,平日里坊门关闭之后,内里的花坊酒坊都通宵达旦的经营,这里的美酒永远都不会断绝,这里美人的欢歌笑语也永远不会消散。
只是这新年之中,大多数一掷千金的豪客也在家中安生呆着,呼朋唤友来到平康坊喝花酒的人反而相较平时少出很多,以至于平康坊中倒是比平日里要冷清得多,大多数酒坊也都歇业,一直要过了初十才慢慢恢复营业。
少了灯红酒绿,少了络绎不绝的车马行人,这名五十余岁的男子在一步就跨过平康坊的高墙之后,不像是穿行在长安最繁华的坊市,倒像是穿行在随时就会有无数妖物从两边漆黑的院落之中冲出来的妖窟之中。
那些动辄拥有五六进的深深院落,此时反倒是散发着一种阴沉的味道,就像是积年的阴郁在这段时间,终于有了一个宣泄口。
尤其是白露坊前方一块空地,一株平时被人称为许愿树的巨大古樟树,此时即便还和平时一样,许多枝干上都挂着红布条,但没有了平时烛火的照耀,在夜色中反倒像是一个巨大的鬼怪。
不过这些对这名男子没有任何的妨碍。
他低垂着头,自顾自的朝着并未营业的白露坊走去,就如方才一步跨过平康坊的院墙一般,他一步跨过了白露坊的院门。
他落地无声,进入这平康坊中最大的酒楼之一之后,穿行在院落之中,也和走在外面的街巷之中一样闲庭信步。
白露坊到了第二进院落之后,便全是两层三层的楼阁,当他进入第三进院落,楼阁的阴影覆盖在他身上的刹那,两侧的阴影里同时无声的浮现出两道黑影。
然而这两道黑影才刚刚浮现,这名五十余岁的男子双手只是分别朝着这两道黑影一挥,两道刀气便瞬间将那两道黑影如同裁纸一般切开。
那两道黑影连任何声音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便变成四段坠落在地。
鲜血瞬间在地上铺开,空气里充斥刺鼻的血腥气。
庭院深处响起数声不可置信的惊呼声。
旋即,白露坊第三进院落之后,灯火很快亮起,庭院之中瞬间亮堂起来。
这五十余岁的男子看都没有看那两具尸身一眼,他继续前行,走入第四进院落之中。
一名身穿白裘大衣的女子已经站在第四进院落的一座楼阁下方。
她的身侧和后方楼阁上,有不下七名修行者。
然而这七名修行者,还有这名女子,看着这名男子的眼神之中都带着些惊恐。
八品修行者。
而且绝非长安城中的八品修行者。
怎么会突然出现一名这样的八品修行者?
阴十娘和顾留白说过,这名能让龙婆心生感应的修行者并非冯束青那种刚得神通的八品,而是八品之中的强者。
这样的宗师,哪怕长得再普通,装束再不惹人注意,他的一举一动,自然有着非凡的气度。
不等那女子开口,这名男子便已经冷漠的出声道,“这并非你们薛氏所能插手之事,将你们得到的密报和线索都交给我。”
那女子二十余岁,身材甚是丰腴,尤其双峰十分雄伟,此时心情激荡,胸口剧烈起伏,那波澜有些惊心动魄。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这名男子,行了一礼,道:“请教前辈名讳。”
男子微微皱眉,道:“你们没有资格知道。”
女子道,“那前辈且再容我一试,否则这些年的经营…我担待不起。”
她开口说出“那”字的刹那,她身后那座楼阁第二层的门窗便像是纸糊的一般轻易破开,数十枝粗壮到令人见之心悸地步的弩箭带着恐怖的风声朝着男子射落。
床子弩!
这座楼阁之中,竟然藏了两具床子弩!
这种用于守城或是攻城的重型弩具,按理而言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它的稀缺程度和受管控程度,更胜玄甲。
哪怕是黑沙瓦这种地方,为了生怕这种床子弩落入敌国之手,也根本没有配备。
而此时控制这两具床子弩的人,也不知从哪里找来,这种需要多人配合才能操控的床子弩,此时射出的弩箭,完全笼罩了这名男子身周十余丈的范围。
在如此之近的距离施射,这些弩箭每一枝都像是空中砸落的巨木,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