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秦烟绾只觉得脑袋里好似“嗡”的一声,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面色发白,目光紧紧锁在老太太的脸上,唇线抿得死死的。
一旁,陆隽骁面色沉沉,突然握住了她的手,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
秦烟绾抬头,恍惚的看了他一眼,这才回过神来。
“别慌,会没事的。”他道,声线低沉,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秦烟绾只是刹那的失神,很快就定下心来,机械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话一出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居然干的厉害,哑得仿佛含了沙子。
她咬了咬牙,什么都没说,直接摸出银针,尽力维持着冷静,有条不紊地给老太太施针。
她一向都是沉得住气的,即使面对阿裴几次三番的昏迷,她都能冷静面对。
可不知为何,这一次,她的手竟控制不住的颤抖,手心里全是汗。
一种不好的预感莫名袭上来,搅得她心神不宁,她尽力想要压下去,可却始终盘踞在她的心头。
十五分钟后,老太太眼皮似是沉重地颤了颤,随后才费力的掀了起来。
她浑浊的眸子有片刻的迷茫,盯着天花板看了看,视
线才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滑过每个人的脸,最终落在秦烟绾的脸上。
“绾绾,”她嗓音沙哑地唤了她一声,眼睑微垂,就看到了身上的银针,淡淡吐出一口浊气,“别费力气了,不用再施针了。”
她冷不丁儿冒出这么一句,秦烟绾怔了下,紧抿着唇一声不吭,继续手上的动作。
看她倔强的拈着针不说话,老太太叹了口气,神情有些无奈。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心里清楚,绾绾,听话。”
这一句,险些让秦烟绾的情绪绷不住。
她紧咬了咬牙,才沉着嗓音道:“外婆,您别说话了,施针的时候说话不好,等一会儿我控制住您的体息,再想办法给您配几味药,您的身体一定会重新好起来的。”
闻言,老太太轻笑了笑,却没什么力气,嘴唇已经彻底没了血色。
“还配什么药,绾绾,你应该发现了,我已经没什么体息了,又何来稳住一说?”
此话一出,秦烟绾手上的动作顿住,指尖的颤抖清晰可见。
的确,老太太说的没错。
刚刚施针前,秦烟绾给她把脉,就已经发现了,她的脉搏非常弱,几乎感觉不到,体息
更是几不可查。
这是人行将就木的征兆。
可她怎么肯相信呢?
最疼她的外婆,半只脚已经踏进棺材,就要和这个世界分别,和她分别,她怎么能接受得了?
所以,她什么都没说,尽自己毕生所学,试图施针将她救回。
可宝贵的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老太太的体喜却越来越弱,就连现在说话,脉搏都没什么起伏了。
当下,她的指尖冰凉,浑身如坠冰窟。
看着她这幅样子,老太太十分心疼,眼眶微微有些发热,又怕惹得她难过,只能忍着,装作平静地看向陆隽骁,费力的笑了笑。
“隽骁,你快管管这丫头,这丫头现在是越发的有脾气了,我都说不动她了。”
陆隽骁唇线紧抿,神色复杂,一时间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一旁,叶东见状,忍不住唤了她一声,嗓音哽咽:“大姐……”
老太太看了他一眼,无奈的闭了闭眼睛,仍旧笑着。
“叶东,你跟了我大半辈子了,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我可不喜欢看身边的人苦着一张脸,没得叫我心烦。”
叶东自然知道她是故意这样说的,当下吸了口气,眉宇间却拢着一
层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看她形若枯槁的样子,谁都猜得出来,她没剩下多少时间了。
老太太心里也跟明镜儿似的,她重新看向秦烟绾,拉着她的手,轻轻抚摸。
“绾绾,你把针起了吧,别耗费心力了,外婆没几口气了,就想跟你说说话,这次来京城,我就已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拖着这口气,就是怕元家对你出手,可我护得了你一时,却护不了你一世,今后的路……”
她没说一句话,都要喘上两下,十分费力。
秦烟绾听着这跟遗言一样的话,心里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使劲揉捏着,生疼生疼的。
她紧绷着脸,神情十分僵硬,直接打断了老太太的话,语气生硬而倔强。
“外婆,您别说话了,说话多了伤气,我就白给您施针了。”
说着,她抽回手,将包着银针的布包全部摊开。
老太太见状,眉心微微蹙着:“你这丫头,怎么就不听话呢,难不成你想从阎王爷手中抢人?听话……”
“我不!”突然,秦烟绾抬高声音,竟像是小孩子一样,发起了脾气,“我不听话!我又不是没从阎王爷那儿抢过人,再多抢一
次又如何?不论如何,我都不能让您离开我!”
说话间,她眼圈都红了,鼻尖酸酸的,险些落泪。
这一刻,她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因为一点儿不顺心意,就和老太太撒娇闹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