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都各自有些思忖。 陛下御极二十余年,宰相陈文忠和长策将军李倾海除却朝堂之事的交接,一向没有什么往来。陈文忠为人正派,又是诤臣,官职官威都摆在那里,素来都是一张铁嘴,上谏君王,下责群臣。李倾海手掌兵权,又是皇后的亲弟弟,堪称全大衡唯一真外戚。这俩人用脚趾头想想都不可能对付。 不只没有交情,甚至还有梁子。 就在三年前,李倾海的兵权还不只在南境,李家从龙之功,陛下许的是执掌天下兵马之权。 后来朝堂平顺,边境安定,以陈文忠为首的言官文臣便纷纷上书,要李倾海把兵权交还朝廷,由陛下再行分配。 当时不少官员等着看热闹,以为李倾海会和陈家结仇,皇后在后宫也会很难受,可没想到李倾海真就将兵权交出来了,但作为交换,提了个条件,说夫人沈氏身子一年不如一年,他想带着妻儿去南境休养,正好也顺便整顿一下南境的军务。至于国境其他地方的兵权,他可悉数交还,让陛下另择贤能。 李倾海这个要求,其实有些逾矩。自古武将戍边,家眷都是要留在都城的,说白了,其实是未免武将生出二心,是对武将的一种挟制。 但李倾海交出的兵权实在重大,而且也表示会将妾室、庶女和一众心腹仆从都留在京,陛下和文臣们也便允了。 事情虽然是雷霆云雾起,但最终是轻风细雨落。 可李倾海心中真的就一点都不在乎吗?朝中之人每每这样想,都觉得陈相这是把李家彻底得罪了。 然则今天,陈天忌来了这宴会上,这是什么意思? 试探?示好?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听说半个多月前,赏花大会上,宰相家的公子出手救了将军家的女儿,还明里暗里来看望过几回,你说……他们不会要结儿女亲家吧。”兵部的一个师爷对同僚开了口。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陈天忌就算跟我儿子好上也不可能娶将军家的女儿。”答话的是兵部郎中。 “怎么不可能啊,男未婚女未嫁的。陈公子虽还未及冠,但也到了通晓男女事的年纪,将军家嫡出的两个姑娘也在年初加了笄。” “莫说长辈间的恩怨,品貌上就不般配。陈天忌那样子,长得和画里出来的一样,若不是家风严苛管束了神韵,看着都近妖。你再看将军那俩女儿,站在其他儿郎跟前还能算是秀色可餐,可站在陈天忌旁边,哪里还有半点风采可言。” 师爷点了点头:“我瞧着,倒是那三小姐……” “可别了。”兵部郎中打断了他:“三小姐貌美是真。但三小姐年纪还小,退一万步,就算三小姐如今也及笄了,这福分能落到她头上?” “也是。”师爷赞同。 席间闲言碎语不断,陈天忌和小道士全然不知,先后来前厅跟李倾海夫妇打了招呼,孟老大人望着两人的背影陷入沉思。 待客大厅外头院子的待客桌子早已人满为患,可待客大厅里正经的客人来得寥寥,但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玄乙跟着子规画眉一同监督丫鬟小厮们布置前菜。 正在忙活着,只听“啪”地一声,玄乙抬头望过去,才发现子规可能走动的步子大了,一不留神打了个酒盏。 她赶忙走过去:“姐姐没事吧?” “她没事。”不等子规说话,画眉便笑着抢白道:“这杯子可不是她打翻的,是小鹿撞翻的。” 玄乙抬眼一看,才发现陈天忌朝她们走了过来。 玄乙的背肌瞬间紧了起来。 “伤势,好了吗?”陈天忌问道。 “多……多谢陈公子挂怀。”子规低头,嗫喏答道:“子规……子规已然好了。” 听见子规开口,陈天忌愣了愣,因他方才的问题,是看着玄乙问的,没想到大小姐答了话。 陈天忌只好顺势说了句:“大小姐是有福泽的。” 玄乙自然知道陈天忌方才看的是自己,听他这么说,便松了口气。 谁知这口气还没松到底,陈天忌又问:“那三小姐呢?” 玄乙心中将宰相府所有祖宗问候了一边,笑着行礼:“多谢陈公子,托姐姐的福,我也好了。” 陈天忌看她瘦了许多,十分心疼,可语气还是平静:“那便好。” 陈天忌本还想跟玄乙多说几句,谁知旁边倏然伸过来一只手,将一个牛皮纸包塞到了玄乙怀里, 陈天忌和玄乙同时望向手的主人,只见一个小道士身姿琅然,眉目舒朗,对玄乙说道:“栗子酥,奶酒糖,我记得你喜欢。” “呵呵。多……多谢……”玄乙干笑着也行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