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君然的马车停在孟府门前,孟桃颔首道谢,准备下车。 岳君然思索再三,还是问出口:“桃儿,你一路上魂不守舍,是在发愁什么?” 就连杨柳堤也看出来孟桃心不在焉,忍不住也说了句:“是啊姐姐,有什么事你说出来,咱们一道想办法。” 孟桃确实有愁绪,她在车上又回想了一年多前骑射课上的闹剧,蓦地有点后悔方才没跟玄乙坦白。 那场骑射课……安王之所以愿意从出手救孟荷,为的是翰林院,说白了,最终目的是同太子之间的党争。 初六是玄乙娘亲的婚事,对外人来说,才不会管这场婚事里的是非曲折,他们只会觉得这是皇后亲弟的妾室另嫁他人,是长策将军李倾海的“奇耻大辱”,安王那些党羽,甚至安王本人,真的能忍住,不去凑这番热闹吗? 而且这场婚事的新郎官是杨怀州——手握各路产业的大衡富商,别的不说,就光那金矿和盐场,得多少人眼红啊。各路势力真的能忍住,不去叨一口这快肥肉吗? “小堤。”孟桃对杨柳堤说道:“初六你小叔的婚礼,可能会有不速之客,你务必同杨叔叔说一声,让他提防些。” 孟桃知道,杨怀州的生意能做到这种程度,他绝非等闲之辈,心机城府也绝非她们这些小姑娘可比。但他毕竟入京才两年有余,又忙着打理生意,朝廷中的事,他消息未必比她们这些官眷灵通。这番提醒哪怕是多此一举,也总比真出了岔子好。 杨柳堤见孟桃神色肃穆,虽不太清楚原委,但也郑重点了头。 …… 长策将军府这个年不好过,妾室改嫁本来就是奇闻一桩了,还出了柳嬷嬷的案子,将军夫人沈氏又卧病在床。 整个将军府现下的气氛,简直活活把除夕过成了清明。隔壁还有个老员外大年初一过六十大寿的,请了乐手来鼓吹一番,唢呐声飘过来,明明是喜庆的曲调,但更添将军府的悲情。 玄乙满眼红血丝,盯着窗外叶子掉光了的海棠树,听着外头的丝竹管弦,心想这一曲,那头送喜,这头送悲,唢呐,乐器的神。 忍冬端过一碗参汤,见自家小姐又惨白着一张脸,眼眶乌青地坐在短榻上盯着外头发呆,忍不住埋怨道:“小姐,您今年守岁,是不是太投入了些,怎的能熬成这副青鬼模样。” 玄乙拿过碗来,“咕咚咕咚”将参汤一饮而尽。 她哪是守岁啊,她完全是被吓着了……那天陈天忌策马将她送回来之后,她连着好几天都被噩梦吓醒,然后再睡,最后再被噩梦吓醒,循环往复。 前世玄乙和陈天忌成婚十年,其实做那个事情做得不是很顺利。但她嫁给陈天忌之前,有宫中的教养嬷嬷跟她讲过夫妻敦伦。她还看过专门的画册,看的时候在害羞之外,还是有期待的。 可成婚之后,陈天忌心情不好,都不怎么跟她同房,只自己卷了铺盖到客房住着。 玄乙当时爱得浓烈,足够浓烈便也足够卑微。分房睡了半年,玄乙觉得夫妻之间不该这样,于是陈天忌不来找她,她就去找陈天忌。 她会在夜深之后去敲陈天忌的门,陈天忌睡熟了不应声,她便悄悄进去,躺到榻上,从背后抱着他睡一晚。 有时候运气好了,陈天忌是正对着她的,她就将自己蜷缩进他怀里。 那时候也是凛冬,她怕冷,便愈发迷恋陈天忌的体温。就因为陈天忌身上暖和,玄乙抱他就越来越紧,还喜欢用最容易被冻得冰凉的鼻尖去蹭他的脊背或胸膛。 开始陈天忌只是不耐烦地动一动身子,想躲开玄乙,可她抱了他没几次,陈天忌就醒了,而且还朝她生气。 他反手将她的双手压在头顶,凛声说着:“你堂堂大衡公主,就这般自轻自贱吗?” 那是第一次,陈天忌的脸离她那么近,鼻尖只差一点就要贴在一起,她在他滚烫的鼻息里羞红了脸,但还要跟他讲道理:“我……我又不是真的公主,是陛下的义……义女。而且你……你是我夫君,有什么轻贱不轻贱的……” “呵……”陈天忌冷笑:“公主殿下,您可要想清楚,您夺了我一生,我这做夫君的若管您讨要起来,您这副娇嫩身板担不担得起?” “我怎……怎么担不起。”玄乙很是要强得抬起下巴:“只要你要,我都……都能给的。” 陈天忌听了这话,鼻息一滞,半晌过后,额头浮汗,眸似滴血:“李玄乙,这是你自己找的,别怨我……” …… 那一夜,玄乙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去的,只觉得陈天忌根本不是个人,而是个饿极了的野兽,恨不得将她的骨血都吞进去。 疼痛和嗓子冒火一般的干热是她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