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城里的这桩腌臜事来得太过迅猛,且牵扯了一位皇子、一位御封的公主、一位将军的嫡女,同时还涉及皇室的颜面、后宫的名声、将军府的清誉。不啻为大衡开国以来首屈一指的大热闹。 所以一时之间,帝后焦头烂额,朝堂瞠目结舌,民间物议沸然。 正因如此,当局的也好,旁观的也罢,都深深陷入了对这桩丑闻或头疼、或惊叹的情绪当中,至于这桩丑闻的来龙去脉、种种细节反倒无人在意了。 陈天忌却不一样,这场乱局里,有个人物,是帝后不曾见过,玄乙不曾见过,他却见过的——那个绑架了子规、将她丢进深渊里,却自称是奉命办事的男人。 能在宫城里行走如常,证明这人功夫一流,绝非凡夫。他要么是被他所谓的“主人”精心培养,要么是被重金聘请来的。 鉴于办的是这样一桩既能让安王见不得人,又能让李子规万劫不复的事,重金聘勇夫实在是冒险了一些,还是要心腹出手才让人放心。 这满京城里,有能耐能养出这等高手的人家,一只手数得过来。 虽然酥骨藤一事闹得极大,但说到底,不过是李子规嫉妒玄乙,是两姐妹之间的阴谋杀戮。 幕后之人将这桩事弄得如此难以收拾,目的无非有二,帮玄乙,或者将李子规置于万劫不复之地,又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放眼整个珞城的高门大户,能从子规遭难之中获利,又能培养顶尖杀手,是谁做的,不就呼之欲出了吗? 陈天忌在廉王府门前下马,门童恭恭敬敬进去通报,不一会儿老管家便亲自出来迎接了。 陈天忌自打在陛下跟前发愿,说要当那吃软饭的驸马,朝中许多官员对他避之唯恐不及,今日廉王府倒是给了他十足的礼遇。 进了正厅,王爷王妃都已入座候客,陈天忌抱拳行礼,入座之后直奔主题:“今日天忌前来,一为谢王爷王妃搭救玄乙之恩。二是求王爷王妃高抬贵手,放弃同李家的婚约。” 廉王爷狼视陈天忌片刻,事已至此,再装什么糊涂也没用了,便坦然一笑:“玄乙是什么品性,我同王妃做长辈的,自然看在眼里,她遭此祸事,王妃既识破,便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不必言谢。至于后头的请求……本王同王妃一早便看中了画眉那丫头,本王自问,犬子虽不算人中翘楚,但品性、才学算是上佳,配得起画眉。而且,本王这般行事,只是让李子规作茧自缚,而未将她拆穿,已经很给李家面子。” “可这世上,男女姻缘,到底讲究一个你情我愿。王爷王妃何必强人所难?” “画眉不愿意?”这次是廉王妃问的。 陈天忌点了点头。 廉王妃脸上浮上一层讥诮:“天忌。我敬重皇后贤德,不想将话说难听。但画眉的婚事,无论是画眉不愿意,还是李家不满意,到底是要长策将军或者靖南将军亲自登门,来与王爷同我陈情的。莫说你同玄乙尚未成婚,即便成婚了,你也不过是李家的女婿,来我府上说这些话,是否太不合适了。” 陈天忌本以为他对王爷表明他知晓廉王府在这桩丑闻里扮演的角色,便就能对王府有所震慑,画眉的事就还有的谈。 可没想到廉王妃行事这般凌厉,竟一点余地都不给他留。 陈天忌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门口就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王妃言之有理,李家自当有人出面。” 三人望去,竟是大病初愈的玄乙盛装而来。 陈天忌起身来迎,玄乙同他并肩走到厅中。 玄乙看了廉王和王妃一眼,恭恭敬敬跪下,行了一个大礼。 这礼数让廉王和王妃都吓了一跳,要知道,玄乙好歹也是陛下的义女,同他们的身份已然没有什么高低之分,这礼数,属实是太大了。 廉王和王妃一同起身扶玄乙:“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 玄乙却道:“王爷王妃救玄乙于危难,玄乙感激不尽,给您二位叩首行礼,是应该的。” 玄乙这话说得谦卑,让廉王和王妃都心生赧然。 王妃当日出手,其实并不为帮玄乙,只是想教训子规。玄乙能逃过一劫,全凭她心智过人,宁可自伤也不愿被药物驱使,若不是这份气性,那日丢了清白的,恐怕不只子规一人。 玄乙这样做低伏小,无非是将廉王和王妃架在高处,让他们在画眉的事上松一松口罢了。 廉王和王妃的神色果真软下来。 玄乙既然也知道廉王府出了手,那就证明皇后、东宫尽皆知道了,没必要为了一桩儿女婚事,让中宫和太子难堪。 廉王夫妇对视一眼,廉王说道:“晏宁公主的意思,本王知道了,本王会同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