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来赴宴都带了礼盒,唯独他带着几个油纸包。 一只手上的油纸包包的是珍稀的药材,另一只则包了玄乙爱吃的点心。 玄乙高高兴兴迎上去,将油纸包接过来,凑近鼻子闻了闻,精准地打开了其中一个,是用梅子酿的杏子,玄乙等不及,塞了一颗在口中,脸颊鼓起一个包。 “还是哥哥了解我。”玄乙笑着对杨柳岸说。 杨柳岸的眼睛也弯了弯:“那是自然。” 陈天忌刚从膳房出来,便看到这对“兄妹”亲昵的一幕。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玄乙身边,一把就将玄乙揽了过来,清了清嗓子,做作又不失生硬地说道:“我也要吃,馒馒喂我。” “你自己没长手啊?”玄乙扭了扭肩膀,挣脱了陈天忌。 “馒~馒~”陈天忌声音软得像是天边的云彩,这一出猛男撒娇惹得周围所有人都打了个寒战。 玄乙强忍着不适,拿了一块儿杏子塞到他嘴里:“你快别说话了。” 说完便领着众人入座去了。 王昭忍不住凑到陈天忌身边:“兄弟,你这招数,是不是……太过了一些。” “你懂什么?!”陈天忌恶狠狠嚼着自己口中的果脯:“杨柳岸那小子,心里头绝对打过玄乙的主意。玄乙是个好骗的,谁对她好一些,她便要掏心掏肺回报人家。我若不看她看得紧些,她被人骗走了可怎么办。” 王昭被这番说辞震撼的迟迟说不出话来。 陈天忌瞥他一眼:“怎么了?” 王昭叹了口气:“你曾经,也算得上是个英雄……” 英雄都是这样的,儿女情长了,英雄气就短。 众人尚未落座,孟芙夫妇也带着她家一双儿女来了。 孟老太爷确实为孟芙选了一位好夫婿,这位孙公子婚后极为宠爱孟芙,孟芙脑中的血瘀也已消散。早在两年之前行动就一如常人,面瘫也好了,很快便生下一对龙凤胎。如今这双小儿女刚刚会走,话还说不全,便被父母带来吃酒。 两个孩子见了孟桃尤为亲热,有些笨拙地跑到孟桃怀里,满口叫着“姨姨!” 玄乙看了孟芙夫妇一眼,孙公子今年春试高中榜眼。如今夫君入仕,儿女双全,孟芙的人生已然幸福非常。 但玄乙知道,孟芙的好运道还没有结束。明年开春,会有一桩大案,这桩大案过后,孙公子的官职会连升三级,从七品小员,跃升为从四品的正官,未到而立,距离阁臣,仅一步之遥。 这桩大案,便是震惊朝野内外的科场舞弊案,也是这桩案子,将太子在官场多年的辛苦经营瓦解殆尽……让太子空有东宫尊位,却几乎失去了继承大统的所有可能,也正因此,安王的野心再也遮掩不住…… 玄乙的思绪就这样飘荡着,突然被一声稚嫩的声音打断。 “姨姨……姨姨好看……” 玄乙低头一看,孟桃怀中的小姑娘正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她。 玄乙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却在手掌碰到小姑娘脑袋的时候蓦然失神。 “怎么了?”陈天忌看出了玄乙的怔愣。 眼前这一幕让玄乙想起几年之前,东宫丧子时,她去袁昭仪的住处看小公主王晴,王晴也是差不多这样的年纪,在王暖怀里,用呀呀儿语说玄乙好看。 “我在想,如果阿暖今天能来就好了。” 玄乙若有所失。 公孙再遇过世已有两月,玄乙前几天听陈天忌说,王暖已经不在公主府,而是收拾了一份简单的行囊,带着最为贴心的一个婢女,住进了护国寺。 似乎要与青灯古佛相伴一生了。 陈天忌伸手握住玄乙的手,轻轻摩挲着,想要安慰她。 玄乙领情,淡淡笑了笑。虽说替王暖遗憾,但这样也好,王暖住进护国寺中,对外称作看破红尘,带发修行,这样便应该可以躲过前世的和亲之劫了。 侍奉佛陀,总比嫁去外邦侍奉那个年纪足以做她祖父的大汗好。 众人就在这半是热闹半是怅惘的气氛中用起膳来。 许是为了活跃气氛,杨柳堤随口问了一句:“画眉,你还是不打算成婚吗?” “打算啊。”画眉轻描淡写。 “可有心悦的郎君?”杨柳堤挑了挑眉,杨柳岸立马给自己妹妹使了眼色,觉得她这问题不太有分寸。 画眉却不放在心上:“还没有。前些日子我本想同风道长更进一步来着。” 王昭正在喝水,被画眉这句话狠狠呛了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