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今年的主考官员共有三人,一是太子太师曾有识,二是兵部尚书崔盏,三是已经荣休的阁老云仲。 这三位平日里交往甚少,陛下这样安排用意也很明显。而且除了这三位,还另有监考官员十数人。 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属实很难徇私。 陈天忌还找父亲要来了殿试放榜的榜单,陈天忌困居一线天几年,回来之后又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做驸马,榜上之人确有一些他不认识。 于是他又托朝堂上的旧识偷拿了几份这些生面孔所写的考卷,看过之后,这些学子中榜也算名副其实。 唯有一桩事,让他心里有些打鼓——陈灵泽也在榜单里。 单就他在榜,倒是无甚奇怪,陈灵泽浪荡归浪荡,脑子是不笨的,读书天赋也不错,前世他也在榜上。 让陈天忌觉得奇怪的是,此次钱姨娘和陈灵泽高兴得有些太过了。 前世陈灵泽中榜,钱姨娘的高兴不过就是为这个儿子摆了几桌宴席,张罗着为他挑一门好亲事。 可现如今,榜单公布这数月以来,陈天忌每次回家,都能见到陈灵泽宴请宾客。陈天忌找人查过,这些宾客也大多是今年中榜的举子。 他状似无意问过陈灵泽,陈灵泽只道将来要一起共事,先联络一番同僚感情。 陈天忌却知道陈灵泽素来眼高于顶,轻易看不上旁人的。怎得这次如此热情起来…… 可纵然陈天忌心中纳罕,陈灵泽的说法也还是说得过去,而且家中宴客,父亲不可能不知,若真有什么猫腻,父亲纵横朝堂多年,不会察觉不到。 然则有的时候,心想的好事不一定能成,疑心的祸事反倒有可能成真。 玄乙和陈天忌的预感没有错,科场舞弊案非但没有揭过,还以更加凶险的样貌朝他们奔涌而来。 景德三十年八月,翰林院院首孟老整装扶冠,跪于大殿正中,严正上书,质疑殿试结果,要求彻查。 陛下听完孟老这番慷慨陈情,第一反应是不相信的,今年的考官是他亲自任命,人选也都是他再三权衡过的,他们如今都仕途顺遂,不可能铤而走险。 然而陛下没有质疑孟老,孟老一辈子清白刚正,不是随意搬弄是非之人。况且他的孙婿孙家的,是今年殿试的榜眼,他没有理由平白掀起这样大的一个风浪。 “孟卿何出此言?”陛下居于高位这样问道。 孟老皱纹纵横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不忍,但也只有一瞬,继而他便将上书的因由说了出来。 翰林院在大衡科考之中是有重要席位的。 他们虽然不参与监考,但会同三位主考官碰头,一起拟定考试的议题。 待学子们交了考卷,他们还要同主考、监考官员一起轮番阅卷,拟定最后的榜单。 一甲三人,二甲根据学子答卷的质量来裁定人数。 孟老年纪大了,这些事情他并不亲自参与,而是他麾下门生代劳。 但最终放榜之后,榜单到了孟老手里,孟老是有些奇怪的。 这几个月,孟老一直在奔走调查中榜之人的背景,待调查完了,孟老的后背密密麻麻生了冷汗。 这份榜单看似没什么异常,唯有一条让孟老生疑。 他这些年在太平书院教习,知道今年殿试中,有几个寒门学子出类拔萃,但榜单一出,只有一人在榜,而且是二甲垫底。 科考这事,确实考验心态,考生失手也是常事,但七八个人中龙凤纷纷失手,便就有些奇怪。 再往仔细了看。 金榜一甲共有三人,状元是刑部侍郎家的二公子,榜眼是他翰林院孟家的孙婿,探花是昌国公的养子谢良宵。 二甲榜单一共十九人,除却那个垫底的寒门子弟,八人身份明确,半数是朝廷命官之子,半数是皇亲国戚。剩余十人是生面孔,孟老将这些人的名字誊下来,托关系多方打听,发现他们要么是朝臣幕僚家不怎么露面的孩子,要么同官员皇亲有所交往,还有几人,甚至是远在边境的藩王们的亲信。 而这些人背后的势力,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亲太子,远安王。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是有人要利用这次科考,为太子部署一个完完全全属于他、也忠于他的朝堂。 而想达成这桩事,需要所有监考官员同心协力。 也就是说,监考的所有官员,都参与了舞弊之事,要么为虎作伥,要么知情不报,甚至连翰林院里,孟老极为信任的后背,也忘了做学问的初心以及忠君的本分,纷纷选择了在党争之中站队。 他们妄图蒙蔽陛下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