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当年的一段佳话。 以桑挺的出身,本来即便入朝为官,也不会有太好的出路,多亏了裴家奔走照拂,他才能在刑部谋一个这样好的官职。 这样算起来,王暖对桑挺有恩,裴澄对桑挺有义。没想到,竟是桑挺将他们二人送到了屠刀锋刃前,陈天忌也有些想不明白。 玄乙听了,也是困惑,只能猜测:“或许这就是久负深恩终成仇吧……” 两人很快到了护国寺,护国寺偏院,也就是王暖住的厢房前头,已经有了禁军把守。 为首的将官是陈天忌的旧识——高长缨。两人一同经历过桑陀国之战,算是生死之交,高长缨见是陈天忌来了,知道他一直是陛下心尖儿上的人才,加之对于公主的软禁,陛下并未有特别明确的严惩之意,所以高长缨愿意卖陈天忌一个面子,将他和玄乙放了进去。 护国寺的偏殿很大,从入口穿过院子,要走好长一段路。 玄乙走着,看到院子里种了一片树,可明明是盛夏时节,树上的叶子却已稀疏枯黄,竟是一派凋零景象。 玄乙忍不住多看了这些“老树”几眼,再抬头时,王暖已经站在廊下,等候他们了。 玄乙有些急切地迎上去,王暖却很从容,引着玄乙和陈天忌在“老树”底下的石桌前坐下来。桌上已经备好了茶点。 “我就知道你是个沉不住气的,定会火烧屁股一般前来找我。”王暖一边给他们倒茶一边说道,语气一如往常活泼恣意。 王暖这样,反倒惹得玄乙更为担心:“阿暖……你……” “这树有来历的。”王暖笑笑:“我住的这处地方,先前是护国寺的姻缘殿,百姓们会来这里求姻缘。后来那邪门的精诚寺接手了姻缘的生意,这里便没怎么有人来了,姻缘殿就成了厢房。这些树是我很小的时候,一个西洋国的大臣来我朝出使,送来的礼物之一。很像咱们大衡的合欢树,开出来的花金灿灿的,父皇就给它取了汉名,叫金合欢。那个西洋使臣说,这树在他们国家也叫相思树。父皇听了很高兴,将这些树分作两批,一批种进了母妃的朝露宫,另一批就是这些了。” 玄乙不明白王暖为什么蓦地讲起这树的来历,只听王暖继续说道: “我小时候骄纵顽劣,好奇心也强,洋人长得和咱们不一样,他带来的物件儿我在大衡也从来没见过,于是我就整日缠着使臣,要他给我讲新鲜事。他说他们那里,房子都是圆圆的顶,长着翅膀的小人儿是他们每家每户都会有的吉祥物,还说那里的男女定情,男子会为女子送花。我问他,是送金合欢吗?使臣摇摇头,他说相思树的花很美,却有两种寓意,对老者意味着长寿安宁,可对爱侣则不然。” “对爱侣……相思树意味着什么?”玄乙问道。 “稍纵即逝的爱意。”王暖回答,此时她的笑容里终于有了一丝苦涩:“这寓意……很像我同驸马。” 王暖此言一出,玄乙心中蓦地一紧,她心疼王暖,却又很是纳罕。 王暖说了这么多相思、这么多爱意,却并未提及裴澄,而只说了驸马。可如今出事的,是她和裴澄,难道……桑挺弹劾错了?是在污蔑他们二人? 或许阿暖和裴澄本就没有什么,只是普通友人间的走动。 那这样就好办了!桑挺诽谤当朝公主和朝廷重臣,其罪当诛啊! 想到这里,玄乙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她面色和缓许多:“这样说来,你和裴澄……” “我和裴澄,确实做了苟且之事。”王暖直言不讳:“驸马死后,我一人在此清修,日子过得孤苦。裴澄常来看我,有时同我论诗,有时与我手谈,他停留的时间越来越久,我没有拒绝。一次深夜小酌之后,我们不再克制,共赴巫山。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王暖的语调太过平静,平静到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又同她毫不相干的事,这种平静让玄乙和陈天忌都觉得可怖。 玄乙紧紧握住王暖的衣袖:“阿暖,那你们是怎么想的。你别怕,有我们这些朋友在,咱们好好打算。你们二人本就有婚约在前,如今驸马也已过世,虽然未过丧期,与礼制不合,但陛下一直疼你,贵妃又是陛下挚爱,你多说些软话,贵妃再劝一劝……我这边去求我姑母,她好歹是中宫皇后,说得上话的。” 说到这里,玄乙又有些恼:“这个裴澄也是,事情都到这一步了,他竟还去跟着孟老搜集什么地志编纂什么书册,应先将你们的事定下的。待他回来,我让他日日去陛下的勤政殿前跪着……这样……” “玄乙。” 王暖打断玄乙,仍是笑着的,而且笑容里带了安抚,如今这个四面楚歌的公主,竟试图安慰自己的好友。 “事情没有你想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