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微愣,泪意奔涌,一时忘了反应。
在众叛亲离之时,竟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给予她最温暖的善意。
“谢谢。”她声线有些发颤,正想伸手去接,却见男人已先一步把披肩搁在她胳膊上,然后径直离开了。
她连忙展开披肩,披在身上,遮住了腰间裂缝。
靛蓝色粗布中央,绽放着一朵匀称的洁白山茶花,弥散淡淡草木香。
这仿佛是一道蓝白相间的盔甲,护住了她在意的软肋,给了她去对抗泥污的勇气。
她拢了拢披肩,挺直了腰板,“孙腾达,记好了,是我林染,辞职不干了!你这张伪善奸佞的嘴脸,实在让人恶心。”
“你!”孙腾达脸色黑沉,正想出言警告,却见林染讽笑着提问在座观众。
“大家说,在高空飞惯了的小鸟,突然折断了翅膀,会不会摔得粉身碎骨呢?”
她留下意味深长的一问,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一走出宴会厅,她高扬的嘴角瞬间耷拉,强撑着的所有精气神,也如被针扎的皮球,彻底干瘪。
她如行尸走肉般,寻了一处僻静的角落,蹲身环抱住自己,把脸埋进膝盖。
哽咽着,抽泣着,呜噎着,终于哭出了声。
委屈、悲伤、愤恨、耻辱、不值,复杂交织的情绪,如同开了闸的洪流,倾泄而出。
突然,一双锃亮的皮鞋,出现在她模糊的视线里。
“染染,你听我解释。”
那故作深情的称呼,让她一瞬气血上涌。
她一秒抹泪,两秒起身,第三秒已经甩了另一个巴掌过去。
孙腾达已有防备,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染染,你冷静点。”
“怎么,嫌一个巴掌不够带劲?”她冷笑。
孙腾达露出自以为深情的嘴脸,“染染,刚才事态紧急,我为顾全大局不得不这么处理,我们有这么多年的感情基础,我相信你能理解我——”
“理解你大爷个腿!”林染抽回手腕,满眼嫌恶:“分手,滚。”
“公是公,私是私,毕竟我们相爱了三年,你当真就这么绝情?”
“全当喂了狗。哦不对,你倒侮辱狗了。”林染冷眼讥唇,转身欲走,却被孙腾达从背后紧拥入怀。
“放开。”她愤然挣扎。
“染染,别意气用事,你现在名声尽毁,在这行混不下去了,不如就安心跟着我,只要你像以前那样给我多提供点创意想法,我一定会好好养你的。”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这才是你厚颜无耻跑来装孙子的目的吧?”林染毫不留情地揭穿他的虚伪。
孙腾达恼羞成怒,显然没想到平时看着嘻嘻哈哈软糯可欺的林染,会变得如此犀利刚硬。
他破口直言:“你一个女人,迟早要嫁人的,那么要强拼事业做什么?”
林染仍在奋力挣扎,白皙的脖颈上暴起青筋,一字一句地回击:“为了独立,为了自由,为了拥有选择嫁与不嫁的权利。”
“嫁人有什么不好的?我负责赚钱养家,你只要在家安心相夫教子,顺便助我一臂之力,就不用再像以前那样拼死拼活,还能摊开手就有零花钱,这日子多美好?对不对?”
孙腾达也下了死力,紧紧环箍住她的腰身与双臂,双目猩红,带着失控的暴虐。
“在一起三年,却死活不肯让我碰,你装什么贞洁!”他彻底暴露出本性,边拖拽着她往楼梯间走去,边冲动去啃咬她的脖颈。
真是比吃了苍蝇还膈应!
“放开我!”林染拼死挣脱,咬牙用力往后勾脚,又准又狠,直踹要害。
“啊!”孙腾达痛到面目扭曲,捂裆破骂:“贱人,你别给脸不要脸!你——”
林染抓过楼梯门边墙上的消毒水,对着他的嘴脸狂喷。
“马桶脏,就刷干净了,别到处喷粪!”
“设陷毁我前途,还想洗脑我给你当枪,谁给你的脸?”她扯断脖间他送的项链,砸他脸上,“我就算回村种田,也绝不会跟你这种下三烂人同流合污!”
“你不肯为我所用,那就别怪我心狠毁你了。”孙腾达缓过一阵,面露凶狠,扑向林染。
“哐咚——”楼梯门突然从里向外推出,正好挡下了进击的孙腾达。
孙腾达一头撞上了门,被反弹跌坐在地,摔了个结实的屁股墩,上捂额头下护裆,嗷嗷直叫。
“打扰一下,借过。”门里走出一个男人,手机上还显示着通话。
他瞥了一眼地上,轻蹙眉宇,似在嫌弃鬼哭狼嚎的噪音,影响他打电话了。
是他,给她递披肩的男人。
林染刚想开口道谢,就见他已回着电话,大步离开了。
她连忙跟上,远远等候着,直到他结束通话,才迈步上前。
没走两步,她又顿足,有种怪异的窘迫感。
大概是人生中最狼狈的两个时刻,都被他撞见了,多少有点难为情。
怕被评头论足,怕被追问缘由,怕被拆穿逞强,裸露不愿示人的伤疤。
但是,对方雪中送炭,好意解围,她去道谢是最基本的礼貌,反正只是一个陌生人,以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