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回过神时,蓝延已经蹿到树上去了,就他那爬树速度,猴子见了都得甘拜下风。
“手给我。”他半蹲在粗壮的树杈上,朝她伸手。
“这,不好吧?”她嘴上客套着,眼里的蠢蠢欲动已经压不住了,上一回这样肆无忌惮地爬树还是在肆意撒欢的童年时期。
那时爸爸每天泡在大片板蓝田里,不知在忙碌什么,而有个漂亮阿姨经常会带一个大她几岁的小哥哥来农田。
虽然记不得那个小哥哥长什么样了,但她记得他白嫩干净,比她的芭比娃娃还漂亮,所以她喜欢叫他芭比姐姐,惹得他常常生气,不愿搭理她。
她也不在意,每天没心没肺地嘻嘻哈哈,趁大人们忙活得热火朝天时,就死缠烂打地围着小哥哥转。
后来混熟了,他俩就开始一起漫山野跑,上蹿下跳,爬树摘果踩泥坑,每次玩得比小花猫还脏兮,少不了爸妈一顿臭骂。
思绪还沉浸在童年的美好回忆里,她的肌肉记忆比她更灵活,握上蓝延的手借力,配合着细腿快速攀登,灵巧又稳当地来到了粗枝上。
蓝延惊讶挑眉,“看不出来,也是个中高手啊。”
“彼此彼此。”林染理了理裤腿,单手撑在树枝上,自然落座,交叠起两只脚踝,前后悠闲摆动。
蓝延面色微怔,目光随着她脚尖的晃动起伏而变幻莫测。
“发什么呆呢,坐呀。”林染拍了拍她身旁的位置,忍不住嘲他一句,“该不会怕了吧?”
蓝延轻“啧”了一声,矫捷地撑手落座时,神色已如常,“看来你属猴的?在树上这么放松自如。”
被打趣了,林染也不恼,谁让她现在心情好,还兴致勃勃地提起光辉事迹,“你知道小龙女吧?她能在麻绳上睡,我是能在树枝上睡。”
“我记得有一次,我玩累了就爬树上休息会儿,结果不小心睡着了,一觉睡到天黑,急得我爸妈满村找,回家吃了一顿混合双打。”
提起童年趣事,林染满身松弛感,弯弯杏眼里,闪烁着温暖的笑意。
她说得投入,没有察觉到蓝延的眼眸亮了又暗,又归于平静的沉寂。
“原来真这么野,该揍。”他提起了久远的一茬,笑得意味深长。
该死的回忆迎面袭来,林染倏地想起了第二次见面时,她为了搅黄相亲,装扮成小太妹,自称太野不宜家。
她下意识举起拳头想揍他,又尴尬地收回,轻咳了一声,强行掰回,“我是在表达,童年真好,肆无忌惮去疯,无忧无虑去野,累了倒头就睡,身后永远也大人收拾烂摊子。”
“嗯。”蓝延仰望漫天星辰,轻喃:“童年的风,都是甜的。”
他低沉的语气里萦绕着无声的缅怀。
林染微怔,想起墨叔曾说他妈妈很早离世,而他被送出了国,成年后才回来。至于他爸爸,从未听他提起过。
他也在怀念童年吧?因为童年里,有妈妈。
“嘿。”林染语气轻快,拿手肘杵杵他,又指着天边一朵厚云,“看,那朵童年的白云,是棉花糖的味道。”
她伸手抓来,捧到他嘴边,“尝尝?”
那样杏眸亮晶晶的,折射出细碎的光芒,藏着摄人心魂的魔力。
蓝延愣怔一秒,嫌弃地轻笑了句:“幼稚。”
林染举双手捧着一团空气,往前递了递,“快尝尝嘛,就一口。”
不依不饶的语气里带着不自知的娇憨。
蓝延睨了一眼空气,顺势低头,张嘴大咬了一口,配合着空嚼了两下。
“甜吧?”林染歪着头追问。
“嗯。”蓝延被迫露笑。
林染一脸“我就说吧”的自信,颇为仗义地拍拍蓝延的肩膀,似安慰似劝告,“保持一颗不泯的童心,你就会收获很多快乐的能量。”
蓝延默了默,似在汲取这句话背后的能量。
“这也是我坚持想做玩具的原因。”林染缓缓道出了初衷,“其实,现代人看似成群结队,实则内心孤独,他们不缺物质,独缺快乐。”
“或许,在老一辈眼里,玩具是小孩童才玩的东西,大人玩那就是玩物丧志。其实不是的。”
“对很多人来说,玩具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物件,而是追求内心幸福感,满足情绪价值的符号,所以他们愿意为之买单,然后收获快乐。”
她娓娓道来时,嘴角始终上扬着,眼底带着期许,也难掩孤独感。
蓝延侧头注视,下意识抬手,想去触碰仿佛远在天边的她。
事实上,他也真下手了,按着她的发顶,毫无章法地一通乱揉,乖顺的发丝秒变鸡窝。
林染回神,凶凶瞪他一眼,开始梳通打结的头发,“啊,你好烦!”
蓝延笑得毫无负罪感,“我在回赠你童年的快乐。”
林染穿过黑发的白皙五指一拢,眼底的碎芒亮了亮。
还真是,只有小男孩玩闹时,才会这样肆无忌惮地揉乱女孩子的头发,故意引起对方的注意,一种含蓄又别扭的交朋友方式。
以前的满肚气恼,现在想来,是幼稚的可爱。
童年的快乐,好简单。
那就让一地鸡毛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