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专壹今天来得格外早,还特地给蓝延带来了煎包早餐,只是找遍了全馆都没见到人影,就径直来到了宿舍。
他看到下铺床上的一团鼓包时,心里打了个咯噔。
照往常,蓝延每天六点半,准时起床健身一小时,再洗澡看报吃早餐,自律到连时钟见了他都敬畏三分。
今天这都八点了,怎么还躺在床上,被子蒙头蒙脑盖着,该不会出事了吧?
他一个箭步冲去,快速掀开被子,张大了嘴,“老”字还没喊出口,就瞥见了满头乌黑凌乱的长发遮住了一张女人的脸。
“啊——”他发出了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
林染挺尸般惊坐而起,都来不及撩开挡住眼帘的长发,也跟着发出一声撼天震地的惊叫。
“啊——”
颤音持续了两秒才停歇。
下一秒,甄专壹再一次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叫唤:“啊!”
“啊?”
“啊啊啊!”
“啊?”
一人一句,跟对山歌似的,来回“啊”了好几声,才恢复了神识,认出了彼此。
“染,染姐,你怎么睡在老大床上。”甄专壹脱口问出。
林染被吓醒,意识处于混沌状态,一脸茫然地往后捋打结的长发,陷入沉默的思考。
“老大人呢?你——”他眼珠子转了两圈,突然捂嘴噤声,眼神变得古怪,又透着一丝兴奋,偷偷往床内侧瞟,“你们,嘿嘿嘿……”
“……”林染无语扶额,努力回想自己是怎么上的这床。
刚想开口解释又被甄专壹抬手打断,“不用解释。解释就是掩饰。”
“……”林染一瞥眼神,就知道他想歪了,落落大方地掀开里侧被角,“你老大一米八八的大块头,塞得进这一米宽的床缝吗!”
“至于我为什么睡在这……”她顿了顿,没想起来。
“因为她为了非遗市集的活动,加班加点一周多,昨天通宵赶工干活,累睡着了。”蓝延从门外走进来,及时解了围。
他额前碎发上还挂着水珠,一双深邃清明的眼眸,杀了甄专壹一刀,似在恼他扰人清梦的行径。
甄专壹惭愧地摸摸后脖子,朝林染投去歉意的眼神,又双手奉上煎包,“染姐!我不该拿黄色废料侮辱你高尚的职业操守!”
“……”其实,也没通宵啦。
林染横了蓝延一眼,瞧把人孩子愧疚的,待会儿小哭包又要红眼眶了。
蓝延视若无睹,口气又严了两分,“还有空在这杵着,非遗市集的活动物料,都准备好了?点踩了?现场布置方案出了?”
“快了,马上,我这就去!”甄专壹拔腿就跑,慌不择路到连宿舍门都被撞得哐当响。
林染听着都痛,也立马叠被下床,垂眸迈步往外走,“那我也去工作了。”
蓝延杵着没动,像一堵墙,挡住了去路。
距离太近,他身上清沉的草木香俏皮地钻入她的鼻间,勾起了一些朦胧的画面。
他俯身靠近,伸手覆握,把她圈在缝纫机前,她的心跳跟着马达声一起哒哒哒。
微妙的距离,喷洒的热息,蜻蜓点水般的触碰,还有……
她隐约间似乎落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像一叶扁舟平稳地摇曳在海平面上,缓缓送她抵达温暖的彼岸。
妈耶,她现在才是满脑黄色废料的那一个。
淡定淡定,都是意外的错觉,男人只会影响搞钱的速度,还是潜心工作最实在。
林染懊恼地捶捶额角,细微的表情变化都被蓝延尽收眼底,但他偏不愿就此揭过,很没有眼见力地点破:“赶着去工作,你脸红什么?”
“啊,可能是被窝太暖了。”林染干笑着,胡诌道:“谢谢馆长,怕我睡落枕影响工作,特地借了床给我。为了报答,我得争分夺秒工作才行!”
连理由都替他想好了。
蓝延轻哂一声,“你倒是周到。”
“应该的。”她露出标准的公事公办笑容,然后就像狡兔三窟里的那只兔,麻溜地绕过他就蹦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林染照旧埋头在手作室赶工,她可能有点手作天赋在身上,不多时就完全驾驭了缝纫机,踩得游刃有余,忙得事半功倍。
忙碌的时光如同踩上了风火轮,一路风风火火滚到了非遗市集开幕的那一天。
东安民艺博物馆全员,一大早就来到了市区广场,布置摊位做准备。
偌大的广场中央空地上,两侧搭起了一条市集步行街,两侧共有几十家非遗摊位,吃喝玩乐应有尽有。
各家使劲浑身解数,竭力呈现自身特色,期望能多吸引一些游客驻足停留。
而他们的摊位在整条街的出口处,地理位置相当不利,很多人从入口进来开始逛,基本逛到一半就绕走了,很少有人能坚持逛到最后。
小半天过去了,他们末尾几个摊位门庭冷若,就剩几个自己人端着下巴,面面相觑。
“这样下去不行啊。”甄专壹坐不住了,“我去拉点客!”
说完,他就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入口处冲去。
不多时,他又垂头丧气地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