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
太瘦了。
分别不到两月, 太子就瘦了太多。
本就随时可能乘风而去的人,如今这样瘦削的肩背, 恍若不用风吹,落花堆积多些,他就会被压塌了。
不怪岑扶光如此‘激动’。
就连江瑶镜都忘记‘骂’他了, 只一心看着太子。
可她真正来到两兄弟面前, 她的注意力, 却被沉默的岑扶光带走。
无声朝已经被两个孩子的童言童语淹没了的太子福了一礼,江瑶镜莲步一移, 来到了岑扶光的身侧站定。
伸手。
熟悉的温软触感刚从指腹传来,岑扶光就下意识握紧了她的手, 垂眸就看见了一双正安静看着自己的水润杏眸。
江瑶镜下意识习惯性去拉他,想问问他怎么了, 是在因为太子的身体而难受?可等真的拉住了之后, 迟来的害羞才让她恍然, 这是什么场合。
这是大庭广众, 这是众目睽睽。
是周围围了一圈又一圈的,耳聪目明眼睛贼尖的侍卫们。
她的手迅速下坠, 绛紫金芍的轻纱流云袖盖住了两人交握的手,可这纱,如云似雾,轻薄如蝉翼又柔顺贴合如蚕丝。
昨夜有多满意,今日就有多难受。
因为它,什么都遮不住,还若隐若现的,更添几分遐想,更引人注目。
今日的江瑶镜是打定主意要‘惊艳众人’的,衣裙精致贵重,妆容自然也带了盛气凌人的味道,可她那双杏眸生得太水润了,面无表情时还能唬唬人,如今怯中含羞,水雾迷漫,又惶恐又呆愣的。
可可爱爱。
岑扶光心中因太子不顾身体而产生的愤怒不知何时就被消弭了,只一门心思看媳妇。
察觉到她要挣脱自己的手,不仅没松,反而抓得更紧,江瑶镜暗暗使劲想要丢开他的手,结果丢着丢着反而十指紧扣了。
江瑶镜:……
整只耳朵都红彤彤的她抬头。
岑扶光正咧着嘴朝她笑,一口大白牙在日光下晃的眼生疼。
江瑶镜侧过身子瞪着他。
放开。
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他装瞎,还开口说话了。
“媳妇,怎么啦?”
轻松的尾音明明没有拉长也能让人感受到说话之人的欢喜之意,清清爽爽的甜,叫人听着都不自觉上扬了嘴角。
这又高兴了?
江瑶镜眨了眨眼,依旧不明白他的情绪怎会跳跃得如此快。
虽能感知,但摸不到源头。
岑扶光自然是高兴的。
这是哪里?
这是京城。
他从来都明白,在什么场合该做什么事情。
她比自己更明白更在意。
他在决定回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明白了,在外面的自己和他,只是岑扶光和江瑶镜,而在京城的话,就不止是岑扶光和江瑶镜,还是秦王和侯府贵女。
不是束缚,而是确实什么场合就该做什么事情。
而这京城,注定不似外面轻松。
自己和她,都要慢慢回到彼此熟悉的样子。
当然,底线是在外面,在秦王府,在定川侯府,私下里,绝对不要端着,绝对不要考虑什么礼节规矩,这个底线绝对不能改。
但他没想到,她对自己的担心之意,居然战胜了她习惯多年的规矩礼仪,明明昨晚她还愤愤的小声嘀咕,谁也别想抓到自己的把柄,谁也别想多嘴多舌……
就算只是下意识习惯性又很快恢复了理智。
但他高兴。
十分高兴。
非常高兴。
因为你在人群之中,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明知可能会因为而被流言侵扰,还是第一时间选择了我。
岑扶光晃了晃两人十指紧扣的双手,翘着的嘴角含了十足的蜜糖,再问,“怎么啦?”
“对啊,阿娘,你怎么啦?”
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加了进来。
江瑶镜神情一僵,不可置信地缓缓低头,她希望是自己听错了,是自己出现了幻听,但低头就看到了自家白生生胖乎乎的两个崽子。
不知何时他两不黏太子了,来到了自己身边。
团团询问之后,一直垫着小脚探头探脑的圆圆也紧跟着开口,“娘,你的耳朵好红哦,是生病了吗?”
江瑶镜:……
她缓缓闭上了双眼。
死了吧。
就这样死了吧。
活着已经没什么趣味了。
她脸上‘淡淡的死感’让岑扶光差点没憋住笑出声,但弯成月牙的一双眸子已经明白告诉了众人他此刻有多开心。
他上前一步,抬手,把她揽在了怀里。
再抬眼时,什么高兴什么温存通通不见,横眉冷目扫视四周,犀利骇人的目光让每个正张大嘴一脸猥琐看着这边的侍卫们纷纷低头。
看过去一排就狠狠垂头一排,整齐划一,不约而同的,就跟触发了什么神奇的机关似的。
周围的侍卫们:……
出现了,秦王殿下的绝技,用眼睛杀-人。
——
东宫的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