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行舍的路上离尘一言不发,她缩在他冰冷的臂弯中连呼吸都几近停滞。 直到孟不晚搀着她坐到椅子上时,她才长长舒了口气。 “那匹小母马平日是最温顺的了,今天这是怎么回事,你坐在这儿,我去找医药箱。” 孟不晚脚步匆忙地走近储物间,离尘搬了把椅子在她对面坐下,脸上冷漠的神情依旧。 她有些慌乱地低下头,像闯祸后不知所措的孩童。 忽然只觉腿腹一热,她抬头刚好对上他清澈的目光,随后他手稍一用力,将她受伤的脚放在了自己腿上,她下意识地往后躲,却被他一把抓住了脚腕。 “别乱动。” 他说完就低下头去,动作格外轻柔地挽起她的裤脚,没有理会她脸上的窘迫神色。 片刻,孟不晚拿着酒精和绷带走了过来。 “会有点疼,稍微忍一忍。还好只是一些擦伤,不会留疤。” 她包扎的动作柔和又娴熟,安慰的语气像是哄小朋友般。 随后她直起身看向离尘:“里德早上刚换过引绳,怎么会突然就断了?” 他转头注视着窗外的蓝天,握住如也脚腕的手不自觉握紧。 “是聚集的鹰群鸣叫声,母马受惊后把绳子扯断了。” “哎,怪我,忘记提醒你们最近是雪鹰的迁徙期。” 她安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在马背上的记忆开始往前回伸。 离尘说的鹰群鸣叫声她没有听到,记忆里只有一声嘹亮的嘶鸣。 犹疑片刻后,决定询问身旁整理纱布的孟不晚。 “雪鹰是群居生物吗?” “绝大部分都是的,它们本来生活在舟岛最北边的地方,只有海啸时期才来这边避难。” 看着她仍好奇的目光她又接着说:“雪鹰是很有灵性的生物,我刚来舟岛时曾碰见过北边部族的人,他们有着驯养雪鹰的习惯。” 她话音刚落,就听得门外里德的吁马声。 “如也,你好好休息。” 离尘起身将她的腿放在了椅子上,叮嘱她的嗓音有些喑哑。 没等她答话他便快步走了出去,长袍的衣袂拂过门廊的风铃碰撞出一串叮铃铃的响声。 正往里走来的里德与他错身而过,他却没做停留,驾着黑马奔去了远方。 下午时她简单吃了点饭菜后,孟不晚让里德扶她上楼休息。 “这件事都怪我,没检查好那绳子。” “不怪你里德,这只是一次意外,我们刚刚已经聊过了。” “好吧……那你休息一会,晚饭我给你送上来。” 她宽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回到房间躺在了床上。 早上推开的露台门没有关,透明的纱制门帘被清风吹成波浪,使她想起无数个独自静坐的无人海滩上,一层层无休无止的涌浪。 在透过薄纱的柔光中她缓缓闭上双眼,感受着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载着她进入了梦乡。 梦中她变成了那根拂过少年耳骨的白羽,正向下坠时望见他看向后方颤动的诧异眼神。 他嘴唇一开一合间急切地喊出了两个字:“若生!” 四面环壁中,胸口处骤然传来阵阵鼓擂般的巨响,一声尖锐的啼叫让她与现实接了轨。 她喘着粗气醒来,抽出被压在心口处的右侧手臂,将呼吸渐渐抚平。 随后她从床上坐起身,愕然看见床尾处站立着一只纯白色鹰隼,正歪着圆咚咚的脑袋盯着她。 “咕嘟。” 喉头传出紧张的吞咽声,刚刚梦中的啼叫竟来自现实世界。 她僵直着身体不敢挪动,鹰隼血红色的眼珠冲她眨巴了两下,然后扑扇着翅膀从露台飞了出去。 吐出憋住的一口气后,她掀开薄被,一块小巧的四方物体落在了地上。 她拿在手中掂了掂,有些沉,找到外层纸包的接口处后,她顺着折叠的方向一一拆开。 柔韧的生宣纸在她手中沙沙作响,穿过耳膜时像一阵酥麻的试探。 翻开最后一层时,终于露出了里面一个小巧的宝蓝色陶瓷釉瓶。 她放在耳边晃了晃,经过鼻腔时顿然嗅到一股冷冽的檀香,没有焚烧的烟火气。 鼻腔沿着檀香更浓的方向,最后停在了手中的纸团上。 她用指腹缓缓铺平后,发现正中间书写着一个行楷汉字。 “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