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月上栏杆,云景终于等到凤舞离开了桃蓁身边,只是桃蓁也眼看着要离开,要是让桃蓁回去和旖月楼那群小姐妹呆在一起了,他今天岂不是就找不到机会把“谢”字说出口? 这不行,心里装着这么别扭的事情他今晚都不能安眠。 可凤舞还没有走远他又不敢喊出声,不然谁知道凤舞会不会到处乱说? 此时云景完全忘了以他在天一学府的人设,根本就不是连区区一个“谢”字都说不出口的人。 他蹿到一棵参天花树之后,鬼鬼祟祟地等在桃蓁回程的必经之路上,算着桃蓁差不多走了大半路程,他向左侧悄然探身。 欸,人呢?怎么就不见了?桃蓁脚程没有这么快啊? 此时,云景脖颈上传来冰凉触感,他一阵哆嗦:“谁!” “啊,怎么是你?”桃蓁从树上跳下来,收起自己的匕首,“我还道是谁鬼鬼祟祟,以为又有人来偷袭。”自从上次被打晕绑架之后,她的警惕性提高了许多。 她用匕首鞘敲着云景肩膀:“大半夜的你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干什么?怀念过去?”这人不会是有什么斯德哥尔摩之类的问题吧…… 云景被这么一打岔,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全都忘到了天外,他看着桃蓁那张脸,平日里的阴阳怪气或者是假装乖巧全都不会了。 这不像他,但这就是他。 “喂,你再不说话我就回去了,今天的书我还没看完,方才才跟凤舞借了笔记,也得抓紧开始看。”桃蓁已经开始在心里规划自己的复习计划,她可是要进甲子班的人。 云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现在这个气氛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 他伸手抓住了桃蓁的衣角,生怕这个人一不留神就要溜。 这下,轮到桃蓁愣怔了。 这个情形,共同经历大难的一男一女,月夜,无人花树下,这不就是曾经的她常常经历的场景,这,这…… 桃蓁神色惊恐地看着对方:“你不会是想跟我表白吧?” 无情道不约对不起。 哦不对,单纯约也不是不行。 云景气得捏紧了桃蓁的衣角,就算他真的是要表白,桃蓁这副见了鬼的表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他也称得上是姿容清俊天赋卓绝,难道要被嫌弃至此? 桃蓁有些心疼的拽了拽自己的衣角,她这身衣服不过是普通棉布衣料,爱皱经不起这么捏。为了避免衣料进一步被折磨,桃蓁语重心长地劝说道:“之前我们共同被绑架,患难之下你产生些柔情也正常,但这不一定是喜欢,也可能只是极端情况下的错觉罢了。” 她也不好跟对方将科学,只能囫囵地解释:“不过呢,你这个年岁虽然产生情爱心思很正常,但是现在可是学习的关键时刻,可不能因为这些耽误了学习,一步慢步步慢,将来就……” 云景伸手上前堵住了对方胡言乱语的嘴:“闭嘴,听我说。” 他看见桃蓁瞪大双眼乖乖点头后,才深吸一口气说道:“桃蓁,谢谢。” 他总是这样,时而奋发图强努力求生,时而又愤世嫉俗懒怠求死。有时他是恨命运不公想要对天搏命不屈少年,有时他又成为了破罐子破摔的颓唐纨绔。 就像这次,他其实从发现难以凭借自己逃出来以后,就根本没想努力,以至于体内一直被压制着的黑雾都重新开始蠢蠢欲动,慢慢占据了他半个丹田。 不如就爆发带着旖月楼去死,他总是如此想。 可桃蓁从未放弃过。哪怕自己法子异想天开,将生的希望全都赌在了一个刚认识不就的所谓朋友身上,桃蓁直到最后一刻也都相信着对方一定会来找她。 凤舞也确实来找了,显得他那些日子的讥讽是如此不堪。 云景微微低头,避开了对方的目光:“谢谢你救了我。” 桃蓁扒拉开少年白皙的手腕,笑嘻嘻地说道:“嗐,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就这啊,不用谢,我本来也要救自己。” “那我听完就走了哈,你先回去吧,我今晚跟凤舞她们睡。” 说完,少女像一阵风消失在了暗沉夜色之中,只剩下连衣角都再不能抓到的少年站在原地。 云景烦躁地理了理凌乱的衣摆,他道谢了,对方也回答了,可他怎么就这么烦。 桃蓁的态度……怎么就如此随意,仿佛救他和救路边的一颗草没有任何区别,只是随手罢了,不掺杂任何情感。 —— 两个癸亥班的弟子失踪并无人在意,可当他们大张旗鼓地回归之后,天一学府中到处都流传着他们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