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德州沿运河南下，这一路风光不错。
明初的运河自北而来，从济宁向南，沿南阳、独山、昭阳、微山四湖之西岸，经徐州与黄河交汇后奔邳州城而南去。
然后，借道三百三十里的黄河水道到达淮安。
不过，运、黄交汇一带易阻，另须经徐州、吕粱两处险滩。
“哥哥。”
赵小照完全把这条船当成自己家了。
东看看、西摸摸，还把杨慎的箱子一个个翻开看，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一点儿也不懂什么叫做社交距离。
“你带了这么多书啊？”
“父亲说让我路上也不要耽搁，多多学习。”
“我就不爱看书。”赵小照啧啧，“书有什么好看的，我要玩游戏。”
杨慎撇嘴：“游戏有什么好玩的。”
“好玩的很。”
不过，到底是穿越日久，赵小照掰着手指头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具体的游戏名字了。
杨慎问：“听说那位陆先生是你的老师？”
“是啊。”
“那就是已经开蒙了，学到哪里了？”
赵小照两手一摊：“什么都没学会。”
杨慎不信：“《三字经》《百家姓》总念过了吧。”
“《三字经》学了。”
“学到哪里了？”
“人之初，性本善。”
杨慎无语，这不是第一句吗？敢情你就学了第一句？
你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船可不好坐。
船上来了几个生人，许呈有些不放心。
但一看，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小少年，另带了两个仆从，想来没什么要紧的。
且他虽然不学无术，但这位小公子的名声他也是听过的，于是不再疑心。
陆老头和杨慎闲谈一番，更是赞不绝口，引为小友。
回头看赵小照，更加不顺眼。
觉得自己满腹才华，就应该倾囊传授给杨慎这样的神童，而不是赵小照这般的废物点心。
“这小少爷，我已经教导了他几个月，半分长进没有。”
杨慎真的不明白，这种开蒙的有什么可教的，自己看一遍不就会了么？
他越这么说，杨慎越有些不信。
想着既然答应这张夫人了，也不能不办。
于是就对赵小照说：“《千字文》读过没有？”
其实赵小照是读过的，不过他这张嘴就没一句实话，直接就说没有。
“从来没有。”
杨慎连书都不必找，他从小就是过目不忘，这样启蒙的书，更加不会忘了。
于是便说：“我说一句，你念一句。”
“好。”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
很快就把《千字文》念完了。
“你背一遍给我听听。”
旁边走过的张宛啧啧，这也太拔苗助长了。
她是觉得赵小照不至于是个蠢货，但可能也聪明不到哪儿去。
但人比人、气死人，谁能跟天才比天分啊，这不是智障误入少年班么。
“现在就背？”
“对。”
赵小照想了想：“那个……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下面呢？”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很好。”
“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金生丽水，玉出昆冈。”
赵小照磕磕巴巴的，居然也算是背了个七七八八。
“没问题啊。”杨慎对陆先生说，“这不是挺正常的么。”
陆老头的眼珠子都掉在地上了。
——小子，我给你上课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着的。
——敢情你这都是装的！
赵小照开心地抱着他：“哥哥哥哥，你太厉害了，你一说我就会了，之前先生怎么讲我都听不进去。”
陆老头气鼓鼓走了。
张宛：……你小兔崽子还挺茶的……
“哥哥，这么长的书，你不用看就能全部记得啊。”
“这有什么难的。”
“哥哥，你好厉害啊。”
在一声一声的“哥哥哥哥”当中，杨慎简直要飘起来了。
他是家中长子，下头有一连串的弟弟。
可惜他们没有一个嘴甜的，见到他也是规规矩矩的很。
眼见赵小照生的可爱，忍不住捏了捏他脸蛋。
“你再回去多多复习，不懂的，问我、问先生都行。”
张宛远远瞧着赵小照头顶噔噔噔的一连串+1。
等到杨慎走了之后，她悄摸摸走到赵小照身后，啊的一声吓了他一大跳。
“阿娘，你吓死我了！”
赵小照也慢慢收到环境影响，也跟着别人叫自己老娘了。
“你胆子这么小？我看你能的很。”
张宛拎着他耳朵，“你这不是都会么，装什么装。”
赵小照不乐意地说：“我要是那么轻轻松松学会了，陆老头还觉得是自己的能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