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低头,透过黑暗看着自己的腿。
她并不是腿瘸了,才不能当医生,而是当初宋氏私立医院聘请她,要求让她出国研修,去国外兄弟医院历练三年。
名为历练,实则是扶持在国外开拓疆土的副院长宋沐熙,师傅明里暗里提过很多次,他希望今夏能和宋沐熙走到一起,到时候他会把国外的事业交给今夏。
但今夏立刻拒绝了,宁愿不入职。
她不想离开贺怀喻,更不能做对不起他的事。
她不想引起贺怀喻的猜疑,才把原因归结于她受伤的右腿,想不到现在也成了贺怀喻的借口。
“不会的,今夏不会生气,她一直很懂事。”
贺怀喻很冷静,也很自信:“她在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了,她妈妈恨她,她离不开我,而且她的腿要花很多钱养,不会有人要一个累赘。”
累赘。
今夏再也撑不住,靠坐在书房的墙上,在贺怀喻心里,她竟然是这样的存在。
懂事,变成了他玩失踪,出轨的借口。
短短八年,竟也走到了这样的结局。
“你现在说这话,就是个混蛋!别人瘸腿,也不是你骗人家的理由!”
徐杰似乎放弃了再劝说贺怀喻,骂他一句混蛋之后,给他下最后通牒:“宴青,我和你从同学到工作,我以朋友的身份,最后劝你一句。”
“要今夏,就把这条链子放回去,要凌薇,立刻打电话,找今夏说清楚分手。”
“你不要因为赌气,做出让自己后悔终生的决定。”
今夏静静地等,没等到她的电话响,也没等到贺怀喻回卧室的声音。
他们僵持着,今夏等待着。
终于,竟然是徐杰服了软:“我最后帮你隐瞒这一次,这低能的谎言,骗不了今夏多久。”
原来,他们也知道这谎言很低能,但今夏却偏偏坚信贺怀喻不会干这种事。
真正低能的,只有她一个人。
可现在,今夏不会让他们合起来耍她,撑着拐杖快步跳出去。
却没赶上两个人的速度,大门的电子锁在同一时间关上,今夏急急追过去要叫住贺怀喻,却因为灯太黑,不慎撞在客厅的小凳子上,她的手肘撞到茶几的拐角,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腿疼又犯了,八年来唯一一次没有下雨犯腿疼,最疼的一次。
“贺怀喻!你回来!我们说清楚!”
今夏手肘发麻,一时间起不来,她把拐杖扔向大门,试图告诉门外的人她在里面,
“贺怀喻!为什么要骗我?!我同意分手!”
“你回来说清楚!”
叫喊半天,门外毫无动静,或许他们已经远走。
今夏趴着,无数个为什么在她口中,却没有一个人给她答案。
她喜欢贺怀喻,但她不会辱没自己的尊严,这是她活在世界上仅剩的东西。
只要贺怀喻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他喜欢上了别人,她会放手,一个字都不会纠缠。
她给出去的爱,是希望他去更好的地方,而不是一定要禁锢他。
遗忘在书房里的手机,此刻疯狂响起铃声。
今夏如梦初醒,努力爬向倒在门口的拐杖,依靠拐杖强行站起来。
她的手肘又疼又麻,她却一步一步坚定的跳向书房,书桌上手机闪烁着三个未接电话。
每一个电话的名称都只有三个字。
蔡西贝。
……
蔡西贝在楼下等了很久,久到她觉得不正常,她给今夏打了三个电话都没有接,她决定上去找她。
电动车刚刚锁好,就见今夏拄着拐杖,从单元门里出来。
“今夏,你怎么了?”蔡西贝怕她又摔倒了,问:“药拿了吗?”
今夏的情绪已经恢复平静,点点头:“我们回去吧。”
蔡西贝就着路灯微弱的灯光,再三确定今夏没事,才放心:“我还以为你又摔倒了呢,吓我一跳。”
“没有。”
今夏不欲多说,手抓紧装药的袋子,坐在电动车后座上,跟着蔡西贝回家。
蔡西贝原本聒噪,但今晚却什么都没有多问,她骑小电摩,带着今夏穿过繁华小巷,走过车水马龙,最终停在一座跨湖大桥上。
大桥上灯光五彩缤纷,遥遥相对的是人工湖面的平静,还有湖岸边的高楼大厦。
京城的繁华,堪称国内之最,即使深夜,也做到了五彩斑斓的黑。
“到这儿来做什么?”
今夏不明白,她不是只爱坐在电脑旁看老公吗?怎么突然有心情看风景了?
蔡西贝把车停在路边,问:“还记得这里吗?”
这里?
今夏当然记得:“五年前,你打算在这里想跳湖自杀,消防官兵都来了,全国都在直播。”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若她不提,今夏已经忘干净了。
但蔡西贝却一直记得那一幕,今夏宛如一道曙光,照亮了她漆黑一片的前路:“要不是你,我可能已经葬身湖底了。”
蔡西贝是个干脆的人,做事只有黑白两面。
她还是个外地人,很难融入京城这个大都市。